掉過頭來看一看清軍這邊的情況,之前奏請立即停止與吳超和談的密折雖然沒有得到批準(zhǔn),然而滿清朝廷在軍事上碩果僅存的老狐貍駱秉章卻還是沒有死心,馬上又上了一道密折,奏請加強大名府軍備防范吳軍北伐,又未雨綢繆主動請調(diào)山東新軍張國梁部東進,協(xié)助直隸清軍守衛(wèi)大名府重地。
駱老狐貍的這個懇請終于得到了慈安和慈禧的批準(zhǔn),還十分信任的給予了駱秉章部下張國梁以自主作戰(zhàn)之權(quán),不受直隸大名鎮(zhèn)總兵傅振邦的節(jié)制,只聽直隸總督官文的號令,以免張國梁客軍與地頭蛇傅振邦不能相容,產(chǎn)生矛盾反誤大事。
奏請獲準(zhǔn)之后,歡喜萬分的駱秉章當(dāng)即找來了張國梁交托重任,叮囑道:“殿臣,大名府不但是直隸京畿的南大門,也是我山東濟南的西大門,倘若被吳賊攻取,吳賊軍隊便可以大名府為依托,或是北醛城,或是東進濟南,使我朝廷大軍防無可防,守?zé)o可守,處椿能被動挨打。”
“由此老夫敢斷定,河南的吳賊軍隊倘若北上,必然直取大名府,絕不會另尋他處。而大名府一旦失守,河南吳賊必然大舉向東攻打濟南,使我山東官軍不敢回援京城,為山西吳賊兵出娘子關(guān)創(chuàng)造戰(zhàn)機。所以大名府的生死存亡,不僅關(guān)系著濟南的安危,也關(guān)系著京城的生死存亡,絕不能有半點的閃失。”
“中丞大人放心,末將定當(dāng)協(xié)助傅振邦堅守大名府,絕不容吳賊一兵一卒入城!”張國梁自信的回答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駱秉章點了點頭,微笑道:“老夫就是知道你性格堅韌,忠貞不二,才把這個千鈞重?fù)?dān)交托給你。你也放心,只要你能夠協(xié)助傅振邦力保大名府不失,在適當(dāng)?shù)臅r機,老夫必然再派袁保恒增援于你。此外河南吳賊北上大名府,既無水路可以運糧,沿途多受黃河改道之苦,糧草轉(zhuǎn)運艱難,后方河南又是個缺糧少餉的爛攤子,所以你也不必冒險決戰(zhàn),只需堅守城池營壘不出,時日一長,吳賊必然糧駒退。”
張國梁再次應(yīng)諾,拍著胸口擔(dān)保一定牢記駱秉章的叮囑只以守勢御敵,絕不冒險交戰(zhàn)。駱秉章素知張國梁忠勇聽話,倒也放心,只是又叮囑了另一個問題,“殿臣,到了大名府后,你得和傅振邦好好相處,千萬別和直隸的友軍生出什么矛盾。好在老夫早就聽即將與你攜手作戰(zhàn)的傅振邦是個很能忍讓的人,胸懷甚是大度,只要你別一味逞你的暴脾氣,想來你們也不會有什么嫌隙,能夠齊心協(xié)力的共御強賊。”
張國梁再次保證,駱秉章卻叮囑了最后一個要命問題,道:“殿臣,最后一點,一定不能讓你的部下士卒疏于戰(zhàn)備,給了吳逆賊軍突然動手偷襲的機會。千萬別以吳超逆賊正在與朝廷的欽差和談就掉以輕心,那個逆賊的奸詐程度絕不是你所能想象,老夫可以斷定,他與朝廷和談是假,準(zhǔn)備突然動手是真,你如果稍有疏忽,很可能就會給了吳賊以可乘之機!”
帶著駱秉章絮絮叨叨的囑咐,張國梁很快就率領(lǐng)部的兩千山東新軍出兵西進,取道聊城趕到大名府,與駐守在這里的直隸清軍傅振邦部會合到了一處。結(jié)果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張國梁才發(fā)現(xiàn)駱秉章的介紹確實不假,大名府總兵傅振邦的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對張國梁客軍的到來不但沒有半點的刁難苛刻,相反還在洗塵宴上主動要求部下諸將約束士卒,不許與山東客軍發(fā)生任何的沖突。
但也有讓張國梁擔(dān)心的地方,就是傅振邦的幾個副手都不太相信駱秉章所預(yù)言的危險,甚至還覺得駱秉章早早就奏請調(diào)動山東新軍西進增援大名府有些多此一舉。其中副將龔耀倫還這么道:“張將軍,駱撫臺是不是有些過慮了?現(xiàn)在河南的吳逆賊軍和捻匪五旗大打出手,正在歸德府一帶集結(jié)重兵準(zhǔn)備南下,那還有力量北上攻打大名府?”
“吳賊奸詐,駱撫臺料事如神,可以肯定吳賊南下打捻子是假,北上打捻子是真。”張國梁答道。
龔耀倫和其他幾個清軍將領(lǐng)都笑得有些不屑,然后龔耀倫還又笑道:“在歸德府集結(jié)重兵是準(zhǔn)備北上偷襲大名府,吳賊的士卒會飛,能搶在我們做出反影飛過黃河,直接飛到大名府城下?我們的細(xì)作斥候都是瞎子聾子,探不到在歸德府集結(jié)的吳賊軍隊大舉北上的情況?”
在場的清軍將領(lǐng)都笑出了聲,脾氣暴躁的張國梁則臉色有些難看,好在傅振邦及時開口,喝道:“耀倫,話注意點,駱撫臺和張將軍是一片好意,才主動奏請朝廷出兵來給我們幫忙。還有,河南吳賊的主力是在歸德府境內(nèi)集結(jié)不假,但開封這邊還有吳賊曾國荃的賊軍,這股賊軍的實力同樣不容酗。”
傅振邦的好脾氣是容易與人相處不假,可是相應(yīng)的,帶來的另一個后果就是部下不是特別怕他。所以龔耀倫又馬上道:“傅將軍,我知道開封這里還有曾國荃賊軍,但曾國荃賊軍幾乎是步兵,拿什么突然偷襲我們大名府?”
“而且開州還在我們手里。”另一個副將田在田也笑著道:“坐鎮(zhèn)開州的協(xié)領(lǐng)瑞連是滿人,還是正黃旗人,我們怎么也不用擔(dān)心他會暗通吳賊,故意不報告吳賊北上的消息,幫著吳賊偷襲我們大名府城吧?”
眾將再度大笑,張國梁臉色更是難看,傅振邦趕緊開口喝止,好不容易才讓眾將收聲,停止討論這個話題。而宴席散后,傅振邦還又單獨向張國梁道歉道:“張將軍,別在意,那幫兔崽子都是有口無心,平時里放肆慣了,也怪我平時沒有好好約束他們。”
“沒事。”看在傅振邦的好脾氣份上,張國梁也沒過于計較這事,只是提議道:“傅將軍,大名府城不是很大,難以駐扎太多兵馬,另外只是一味守城的話,也未免過于被動,容易被賊所乘。”
“我覺得為了謹(jǐn)慎起見,最好是發(fā)動百姓在城外修建一道外郭,把城下町也保護在內(nèi),外郭下再深挖壕溝,引硝河水灌滿。如此一來,待吳賊兵臨城下之時,我們不但有一道緩沖可守,也有充裕的空間駐扎軍隊,收納百姓,確保守城戰(zhàn)時的人力充足。”
傅振邦聽了十分為難,半晌才道:“張將軍,不瞞你,其實我早就有這個打算,但是工程量實在太大,花費的錢糧也太多,大名府的知府長慶死活不肯答應(yīng)。”
“那你不會往上告?”張國梁一聽大怒,道:“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還不趕緊加強戰(zhàn)備,等吳賊突然殺來,再想搶修外郭怎么可能還來得及?”
“我已經(jīng)兩次給直隸提督伊興阿去文,請他代為上報官文官制臺,求官制臺出面向長慶施壓,可是都泥牛入海。”傅振邦曳,還滿臉的欲言又止。
張國梁并沒有發(fā)現(xiàn)傅振邦的古怪表情,只是自告奮勇道:“沒事,現(xiàn)在我是受官制臺直接節(jié)制,有權(quán)簾接上書給他,我這就去文官制臺,請他出面向長慶施壓,逼著長慶拿出錢糧修建外郭。”
傅振邦一聽大喜,趕緊向張國梁連連道謝,然而傅振邦卻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張國梁雖然言而有信,當(dāng)天晚上就給官文寫了書信求援,卻又把傅振邦兩次要求直隸提督伊興阿代為上奏的事也寫了進去
距離保定不遠(yuǎn),又是在一馬平川的華北平原上傳遞消息,張國梁的書信當(dāng)然很快就送到了現(xiàn)在的直隸總督官文面前,結(jié)果官文看了書信后也馬上嚇了一大跳,驚叫道:“大名府的戰(zhàn)備竟然如此之差?長慶那個混蛋是腦袋進水了,竟然連修建外郭的錢糧都舍不得拿出來?他難道不知道大名府現(xiàn)在對我大清的直隸山東有多重要?!”
驚怒之下,官文除了立即下文大名府,逼著知府長慶馬上拿出錢糧修建一道周長五十里以上的外郭之外,又把現(xiàn)在的直隸提督伊興阿叫到了面前,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他罵了一個狗血淋頭,質(zhì)問他為什么沒有轉(zhuǎn)遞傅振邦戰(zhàn)備建議的原因。
伊興阿灰頭土臉,無比勉強的答道:“回官制臺,末將之所以沒有上報,是因為末將覺得大名府用不著修建外郭,傅振邦手里總共只有七個營的兵力,就算部退守大名府城,城里也駐扎得下,再修外郭,反倒攤薄了守城兵力。”
“放你娘的狗臭屁!”官文破口大罵,咆哮道:“大名府城駐扎得下傅振邦的兵馬,就不用修外郭了?那城外的百姓怎么辦?朝廷派去的援軍和四鄉(xiāng)團練怎么辦?讓百姓在城外助賊?讓我們的援軍和地方團練宗城外給吳賊的洋人大炮轟?虧你還是直隸提督,這樣的蠢話也得出來,老夫看你這個署理直隸提督算是快當(dāng)?shù)筋^了!”
官文是伊興阿的直系上司,又是滿清朝廷的元老,官持段更是讓駱秉章和吳超都畏懼三分的狠角色,挨了他的罵伊興阿當(dāng)然不敢還嘴,所以伊興阿也只能是一邊忍氣吞聲的請罪求饒,一邊在心里咬牙切齒,“好你個傅振邦,以前的事還沒找你算帳,現(xiàn)在又敢來害老子挨罵出丑。還有你張國梁狗蠻子,敢?guī)透嫡癜钫遥銈兌冀o老子等著瞧!”
悄悄恨上傅振邦的并不是伊興阿一個人,還有大名府的知府長慶長大人,突然收到了官文要求不惜代價修建外郭和斥責(zé)自己備戰(zhàn)不力的公文后,長慶長大人馬上也明白肯定是傅振邦搞鬼,走了什么渠道直接把狀紙遞到了官文面前,也馬上把傅振邦恨到了骨子里,“狗娘養(yǎng)的,什么時候告刁狀不好,偏偏在年底考核的時候告老子的刁狀,誤老子前程q年老子的吏部評語絕對沒什么好話了!”
再接著,雖然不敢違抗官文的命令更毀前程,然而為了報復(fù)傅振邦的誣告,長慶在籌集錢糧和組織民夫修建外郭的期間,自然少不得悄悄的怠慢懈工,工程也因此進展緩慢,到了祺祥元年的十一月月底都還沒把壕溝挖好,外郭墻壘更是連三尺高都還沒有夯起。傅振邦和張國梁幾次開口催促,都被長慶以錢糧民工不足的借口搪塞過去,僅僅只是答應(yīng)一定在臘月底之前修好外郭。
在此期間還有發(fā)生了一件事,就是長慶代管的大名府厘金關(guān)卡,無意中發(fā)現(xiàn)有人偷偷從河南的吳軍控制地走私鹽茶到直隸腹地牟取暴利,貨主被拿下押到長慶面前后,長慶想盡點職責(zé)從重治罪,誰知目前正率軍與河南吳軍正面對峙的開州協(xié)領(lǐng)瑞連,卻突然派遣一個親隨來到大名府,給長慶長大人送了點銀子,請求長大人高抬貴手。
“原來這批私貨的幕后老板是瑞連啊。”
恍然大悟之余,考慮到瑞連既和自己同是滿人旗人,平時關(guān)系又相當(dāng)不錯,犯不著為了點不能裝進自己腰包的厘金得罪同僚,長慶便也揮了揮手讓貨主滾蛋,瑞連的親隨也千恩萬謝的告辭離去。
事還沒完,臘月初一這天,在瑞連那個親隨的引領(lǐng)下,一個陌生男子突然來到了長慶的面前,還一見面就開門見山的道:“長大人,人是曾國荃曾撫臺派來的密使,有些事想代表曾撫臺當(dāng)面與你商量。”
“曾,曾國荃?”長慶驚訝得連話都不利落,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后,對大清朝廷十分忠心的長慶還拍案而起,大怒問道:“你是曾國荃那個逆賊派來的賊使?”
“不錯。”來人坦然點頭,又微笑道:“長大人,能不能別罵我們曾撫臺是逆賊了?我們吳大帥一直都自認(rèn)是大清臣子,大清朝廷派出的和談使者也在武昌都和我們吳大帥談得差不多了,我們可馬上就又要是一家人了。”
長慶當(dāng)然知道滿清朝廷正在和吳超談判的事,所以猶豫了一下后,長慶還是忍不住問道:“曾國荃派你來做什么?”
“給長大人你送點旭物。”曾國荃使者拿出了一個布袋打開,露出了幾顆鴿子蛋大的明珠,先放在了長慶面前,然后才微笑道:“還有就是想長大人你幫我們一點忙。”
“幫你們什么忙?”長慶警惕的問,眼角余光卻死死盯在那幾顆明珠上。
“幫忙介紹一下張國梁的真正來意。”曾國荃使者振振有辭的道:“現(xiàn)在朝廷使者正在武昌與我們吳大帥和談,我們河南討逆軍也正在對皖北捻匪大舉用兵,為什么張國梁偏偏要帶著軍隊從濟南趕來大名府駐扎?他是想干什么?我們曾撫臺實在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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