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的兒子大名劉向陽,打開天王殿的大門后又趕緊關上,拍了拍肩頭的雪屑,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篝火旁,臉色不是很好。
“向陽你先吃點飯!”里正關心兒子,拿了兩個白面饅頭給他。
劉向陽點頭接過饅頭吃了一口,有些泄氣的道:“我去了覺寺,他們那邊的人來不了了。”
“啊?”里正問道:“他們怎么?”
劉向陽坐下來,將濕漉漉的鞋子脫掉放在篝火旁烘烤,一邊吃饅頭一邊道:“我去了覺寺,見了他們的雜務院管事,他們要準備臘八的廟會,現在自己人手都不夠,是沒時間分人過來辦事了。”
“哦!”眾人明白了過來。
每年臘八的時候,覺寺廟前廣場上都會舉行一處規模頗大的廟會,三鄉五里甚至是F縣縣城都有大批的人過來趕廟會,就算是襄陽府也會有很多做生意的人過來。
其實每年廟會的時候,覺寺里都會忙一陣子,但并不是真正的為了廟會而忙活,他們忙活的原因是每年廟會的時候,總會有大人物過來,寺里要搞接待。
這些事劉家村的人基上也都知道。
“我倒是忘了這一茬了?”里正嘆了一口氣。
“今年王爺也會來?”有人聲問道。
“來,每年都來,今天肯定會來,聽王爺身體好的很,這臘八來寺里上香是肯定的。”里正完,有些皺眉。
覺寺中沒人過來,渡緣主持的葬禮可怎么辦呢?
劉遠山不知道廟會的事,向周圍的人問了好久才知道,原來他們的王爺指的是襄王朱翊銘。
“對了!”劉向陽又道:“雜務院的管事還了,千寧寺名下的三十畝旱地連這寺院一起,覺寺都要收回去,又一生和一名不是覺寺的記名弟子,便不用去覺寺了,就此還俗了也好!”
“這些和尚也貪財!”里正啐了一句,搖搖頭,這東西來就是人家覺寺的,收回去也并無不妥。至于一生和一名,覺寺處置雖然不近人情,可也在情理之中。
但有一樣,讓劉遠山和里正都很不滿,便是不準渡緣老和尚歸葬。
用那雜務院管事的話來就是:“出家人六根清凈,覺寺距離千寧寺頗遠,渡緣的尸骨便就地掩埋了算吧!”
“這和尚可惡!”劉遠山冷哼一聲,道:“他們是為了準備臘八時貴人到訪的事情,沒有時間處理渡緣師傅的喪事吧。”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劉向陽嘆氣,道:“我今天和覺寺的管事了半天,那和尚難話的很,就差讓寺里的沙彌把我亂棍打出來了。”
“什么?”里正一聽不愿意了,道:“覺寺名聲還不錯,他們怎么能這么干呢?”
“嘿嘿,那些和尚,整天大把的香火錢花著,好吃好喝的什么沒有,現在一個個鼻子眼都上天了呢!”劉向陽心里很不滿,估計下午去覺寺的時候沒少受氣。
劉遠山道:“覺寺那邊不知道大師被誣陷的事情吧?”
“還不知道呢!”
“那就要快了!”劉遠山道:“他們就不想讓渡緣師傅葬入覺寺后山塔林,若是等這事傳到了覺寺那邊,他們尋這個由頭便不好辦了。”
“對,三郎的對!”里正道:“這千寧寺的寺院和三十畝旱地,他要收回便給他收回去,這都是事,渡緣師傅的身后事才是大事。向陽,你明天再去覺寺跑一趟,和他們好好,一定要讓他們同意,否則便不好辦了!”
渡緣對眾人并無任何要求,唯獨希望死后能夠葬入覺寺塔林,里正覺得自己一定要完成渡緣大師的遺愿,不僅是因為二十年的交情,更是因為渡緣大師實在是因為劉家村的人而亡。
“好吧!”劉向陽無奈只好答應。
眾人又了一會話,劉遠山感覺困意襲來,正好這個時候劉大、劉二都過來,喊他回去睡覺,劉遠山覺得自己走了不好。
里正卻道:“三郎你年紀,村里這種事暫時還輪不到你張羅,你就先回去睡吧,別讓你娘擔心!”
“那好,明早一大早我再過來。”
劉遠山和一生一名告辭,帶著兩個下人打開殿門便往外去了。
冷風一吹,細的雪花亂飛,地上已經鋪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雪粒,映襯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有了一絲光亮。
劉遠山裹了裹衣服,回頭看了看燈火通明的大殿,道:“走吧,這鬼天氣,估計要下一場大雪了。”
完,帶著劉大劉二二人往回走。
第二天天剛剛微明,他便又起來,打開門發現落雪紛紛竟徹夜未停,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院外的樹上掛滿了白色,一望過去便是一個迷離的世界,但北方卻了很多。
劉大、劉二一家人早就起來做活,范大嫂看到劉遠山起床,趕緊打了一盆熱水過來伺候,劉遠山簡單的洗了一把臉,吃了點早餐,趁著黎明又回到寺院中。
大雪整整下了一天未停,劉向陽不顧風雪阻隔,帶著另一個人一同上路,又去了覺寺。傍晚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差不多凍僵了。
可最后帶來的消息依然讓大家心寒:寺里仍舊不同意渡緣安葬到塔林。
“爹,要不算了吧!”劉向陽有點泄氣的道:“這一趟趟的也跑了,人家覺寺不同意咱也沒辦法,渡緣大師泉下有知也不會怪咱們的。”
兩天兩趟,特別是今天這次還冒著風雪過去,劉向陽真的不想再跑第三趟了。
里正沉默不語,旱煙袋抽的吧嗒吧嗒作響,好半晌才一拍桌子,道:“不行,老主持在咱們禿頂山待了二十年,平時沒少幫村里忙,他就這一個愿望,我不能不答應。”
“覺寺不是不同意嗎?咱們明天抬著老主持上路,什么也得讓他心愿了卻!”
“這……”劉向陽大驚,道:“爹,老主持已經圓寂,還是盡快入土為安吧。再了,后天便是臘八了,王爺到時候肯定會來寺里上香,萬一沖撞了,咱們吃罪不起啊。”
“沒事!”里正擺了擺手:“咱們這是請高僧的法身回寺,又不是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王爺是通情達理的人,不會怪罪咱們的。”
“這事就這么定了,明天多找幾個老爺們,咱都去。”里正一甩手,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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