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師說起來不過是得了本典籍,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他甚至不知道如何以陣法對戰(zhàn),更遑論說防守。
他原本是篤定云潯不知道陣法為何物的,那他一個陣法攻過去,對方必定自亂陣腳,到時候他自然就贏了。
可現(xiàn)在的情況明顯已經(jīng)超出他的預期了,他也搞不明白那陣法究竟為什么會消散,但冥冥之中一種感覺告訴他,那陣法的消散與對面這個人有關。
然后這眾目睽睽之下,云潯已然開口,他又不能避戰(zhàn),只得一邊硬著頭皮應了,一邊兀自自我安慰,就算他的陣法總是莫名其妙地消散,但云潯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到最后最多算個平局,他也不虧。
云潯勾了勾唇角,微微躬身,簡單行了一禮,而后學著對方的起勢,將羅盤平舉。
云衣在樓上看著,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迎上凌銘疑惑的目光,又連忙咳了兩聲掩飾。
那些架勢其實完全都是錯的,但云潯一分不差地學了,也就偽造出一種,他是在按部就班地模仿仙師的假象,這是云衣理性的分析。
但看著云潯臉上那三分戲謔的笑,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家伙,大概也只是起了玩心而已。
但以血做引這種事情云潯還是不愿意做的,所以他只是裝作咬破手指,而后略施小計將精神力外放成紅色,在光芒的掩護下,旁人也看不清那血色是真是假,片刻之后陣成。
云潯舉著羅盤,專注地欣賞著那個小陣,許久之后,抬頭看向仙師,“仙師看看,我做得可對?”
這話就是赤裸裸的嘲諷了,因為就算是不懂陣法的人也能看出,云潯的陣,較之仙師的陣,不僅凝實,而且要炫目繁復得多。
仙師的臉色很不好看,他黑著臉,一言不發(fā)。
云潯似乎終于是欣賞夠了,手一揮將那陣法推了出去。
云潯的陣并不像仙師那陣如此迅速,相反,它的速度極其緩慢,像是一個垂暮的老頭子,一步一頓地挪動著。
“仙師不躲嗎?”云潯知道自己這陣有多大威力,但他這話倒不是出于好心,相反,他更多的是抱著一種看好戲的態(tài)度。
果然,仙師站在那里,還傲慢地揚起了頭,“方才國師沒有躲,那在下便也不躲,這才公平。”
在仙師看來,他的陣都那么快了,在近云潯身之前也還是消散了,這個陣這么慢,一定也會在近身前消隱無蹤,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消散,這么慢的速度,他到時候見勢不妙再躲也是來得及的。
但云潯當然不會如他的意,仙師話音剛落,那個慢吞吞的小陣就驟然加了速度,仙師甚至還沒弄明白眼前發(fā)生了什么,待他反應過來,已而被擊退數(shù)米。
胸口的重擊痛得他幾乎昏厥,又在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鮮血涌出,下一秒,竟是真的暈了過去。
滿場的歡呼,雖說大多數(shù)人就像仙師一樣沒能看清方才那瞬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仙人模樣的國師贏了,這便足以讓人高興了。
凌銘高興得幾乎要蹦起來,云衣笑著,輕聲在他耳邊說:“那個仙師,一定是裝暈。”
凌銘心間一動,頓時明了,信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著仙師的方向擲去,而擊中的位置,剛好就是他剛才受傷最重的胸口。
巨大的痛感讓仙師“嗷”的一聲彈了起來,云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抬手在面前憑空揮了兩下,然后緩緩消失。
“國師真的是神仙!”人群中這個聲音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但卻以極快的速度蔓延,在這歡呼之中,護國公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暮滄國三皇子已然是面如死灰。
那仙師最終是被人一左一右架下去的,形容極其狼狽,有如喪家之犬,而他在驛館曾享受的那種生活自然也是沒有了,弈風帝直接下旨,以大不敬之罪將其下了獄。
至于暮滄國一眾使臣,弈風帝沒有做任何處置,因為他畢竟是皇帝,這般對屬國使臣下手恐怕有失風度,但是無妨,因為護國公必定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這場和親的鬧劇于此終于算是了了,柔安公主被弈風帝隨意指給了一個離京多年的侯爺,那侯爺風評不好,娶過幾門親卻沒有一個活過三年的。
柔安公主尚未到侯爺封地便自盡了,云衣聽著這消息時怔愣了許久,而后長嘆了一聲,大約是那任性的公主也明白,她任性的日子已然到此結束了,與其來日里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倒不如自己了結了自在。
在這么一場鬧劇之中,好像誰都沒得到什么,但所幸,誰也都沒失去太多,若要非說誰是贏家,那大約只有云潯了。
那場斗法成就了他,在那之前,他只是一個神秘的國師,神秘,卻不得民心。
坊間有種種傳聞,關于他如何如何蠱惑陛下,又如何如何逼走老國師,皆是將此人描述成一個惑主的妖魔。
可那場斗法之后,那些話本里云潯的形象瞬間就變了,各種各樣的說法不一而足,但它們都有一個不可忽略的共同點,即,國師大人確乎是仙人轉世。
看那俊秀的模樣,看那高明的仙術,云衣那段日子只要上街,總能聽見各種對于云潯其人的夸贊,有些甚至夸張到她都不好意思聽下去。
“這一定是你的陰謀對不對?”國師府里,云衣喝了口茶,開始質(zhì)問云潯,“我現(xiàn)在都懷疑那仙師是你安排的了。”
“這可著實冤枉,”這會兒云潯正是滿面春風,雖說弈風國的國師是個不近人情的形象,但在云衣面前,云潯是不介意嘚瑟一些的,“只能說是我人格魅力太甚,唉,像我這樣的金子啊,一般是藏不住的。”
云衣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越發(fā)感受到人比人真的氣死人,當初她花了多久時間,治了多少病人才勉強忽悠來一個仙子稱號,而云潯,僅僅是去裝了裝樣子,隨手畫了個陣法,便得了萬民擁護。
她甚至覺得現(xiàn)在若是誰敢說一句云潯的不是,永安城中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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