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人義正言辭，列出條條事項，表明了孔言方在朝多年，以收受賄賂的方式干擾科舉的選拔，義正言辭，甚至說出了某年收了某人的賄賂等詳細(xì)之事。

    孔言方聽罷，自然義憤填膺，怒道：“胡言亂語！污蔑！簡直是污蔑！”

    他拱手對著惠帝道：“陛下，曾御史純屬污蔑，微臣從未做過這等事情，即便曾御史是言官，也不可這樣顛倒是非黑白，污蔑同僚，陛下英明，請為微臣做主！”

    惠帝臉色微沉：“曾御史，你所言可有切實(shí)證據(jù)，證物與證人，若是猜測之言，朕可是要治你的罪！”

    “臣絕非胡亂猜測，相關(guān)證據(jù)已準(zhǔn)備就緒，請陛下過目！”

    說罷，曾御史雙上呈上一分厚厚的卷宗，“此乃微臣所收集的孔大人受賄事項，詳細(xì)記錄了孔大人在何年，收了誰人的賄賂，如何賣官鬻爵之事，其中還有兩位深受其害的書生親口口述成文，詳細(xì)講述孔大人如何為當(dāng)值東窗事發(fā)而殺人滅口之事，此乃天怒人怨之事，請陛下詳查！”

    曾大人說得義憤填膺，也義正言辭。

    前段時間，因著兒子被打傷，雙方不對付，孔言方拿捏住了自己的把柄，以為他便不敢在朝堂上打壓他了？

    他這段時間，日日收集證據(jù)，原本是舊友杜老爺聽到了孔言方十五年前，便做出了陷害同窗的事情，想要查探當(dāng)年之事，想要給孔言方一個痛擊，沒想到，竟然查出了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即便知曉，這朝中，沒有一個人的手是干凈的，但孔言方也著實(shí)太大膽，竟然做出收受賄賂，擾亂科舉的事情，當(dāng)真是不怕死，既然如此，為了兒子，他也不可能讓孔家的人好過。

    即便他丟了官，也絕不讓著孔言方父子逍遙法外，這般過著快活的日子，而他的兒子，卻要終生躺在床上，不生不死。

    反觀孔言方，見著曾御史這般有備而來，額上也不禁沁出了汗水。

    眼角的余光，看向前方的刑部尚書朱大人，卻見朱大人和位于最前列的銘王，皆臉色沉沉。

    他心中感到了深深的恐懼，平靜的日子過得太久，以為前段時間的威脅，讓曾大人心中恐懼，已經(jīng)打消了在朝堂上打壓他的舉動，也見他安靜了一段時日，沒想到曾大人私底下竟然暗中尋找自己的過錯，試圖扳回局面？

    可他根本無力掩藏一些事情，本就是秘密之事，他這些年也日日難安，害怕東窗事發(fā)，如今當(dāng)真發(fā)生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補(bǔ)救之法。

    惠帝很快便看完曾大人呈上的卷宗，臉色非常難看：“孔愛卿，你還有何話可說？”

    “陛下！”孔言方自知，絕對不能認(rèn)下此事，懇切道：“請陛下明察，微臣實(shí)乃冤枉！”

    他甚至不顧其他，說曾大人此舉，乃公報私仇：“只因微臣的兒子與曾公子起了摩擦，導(dǎo)致曾公子臥床不起，曾大人懷恨在心，才這般陷微臣于不議之中，請陛下明察！”

    “微臣忠心耿耿多年，一心只為陛下，豈會做出這等欺君之事，請陛下明察，切勿被他人蒙蔽利用！”

    曾大人冷哼一聲道：“便是公報私仇，那也是孔大人多行不義，何況，本官何必公報私仇，身為御史，擔(dān)負(fù)監(jiān)察百官的之責(zé)，孔大人明知故犯，身負(fù)錯事，如今被糾察出來，反倒該怪起本官來了！”

    說著，曾大人又一拱手：“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shí)，所啟奏之事，絕無污蔑攀咬之處，雖人證尚未找齊，但相信陛下英明，自有公斷！”

    惠帝沉默不語。

    曾大人再次放出了一個驚天雷：“臣還有一懷疑之事，請陛下徹查！”

    “你說。”

    曾大人稍稍沉吟，道：“事關(guān)十五年前一場科舉案。”

    聽到十五年前，孔言方臉色發(fā)白，幾乎已經(jīng)想到曾大人會說出什么話來，當(dāng)下臉色大變。

    曾大人看著孔言方的神色，心里一陣譏誚，眼底也劃過幾分得意與可憐之色，正色道：“據(jù)臣所知，十五年前，孔大人與同鄉(xiāng)舉人云承德共同進(jìn)京趕考，卻在趕考前夕，傳出了云承德做詩污蔑科舉之事，而后云承德被取消科考資格，罪罰三代，不得參加科舉考試，至今家人仍受其害，云承德之子至今無法進(jìn)入官學(xué)就讀，當(dāng)年，曾大人便是其中人證之一，證明那諷刺科舉的詩句，實(shí)為云承德所寫，微臣懷疑，當(dāng)年之事另有隱情，實(shí)為有人包藏禍心，欺上瞞下，請陛下明察！”

    若是往常時候，十五年前，一個未曾參加過科舉考試的舉人，實(shí)在不太能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但云承德這個名字，卻在三個月前，才在這大殿之中被提及一次，連帶這翻出了桃花江堤壩案。

    而今再次被提，很快就掀起了在場所有大臣的記憶。

    “污蔑！”孔言方怒聲道：“曾大人，你簡直居心叵測，拿這樣子虛烏有的事情在陛下面前胡編亂造！”

    “十五年前的事情，已有定案，如今你再次翻出舊案，一言不合便道其中另有隱情，若你心中不忿，樁樁案件，都被你懷疑另有隱情，豈非是你懷疑陛下英明神斷！”

    孔言方也面紅耳赤，雙目赤紅地看著曾大人。

    蕭韞之看了小半日的熱鬧。

    從曾大人說起孔言方收受賄賂，擾亂科舉的時候，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他原本便非常煩躁于每日早朝上，許多臣子為了些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如同菜市場一般，爭論半日也爭論不出什么有用的話兒來，今日卻一直站在大臣的中間，將熱鬧瞧了個夠。

    此時見到孔言方這般失態(tài)，心中不由得罵了一句蠢貨，懶洋洋出聲道：“可真是奇怪了，孔大人這般著急做什么，曾大人又不曾說，那個居心叵測的人是你，只道你在其中做了個證人罷了，你就這樣迫不及待去罵別人，趕著自己承認(rèn)，喲，那可真方便行事了。”

    “蕭世子！我與你何冤何仇，連你也要這樣污蔑我！”

    蕭韞之自入朝以來，基本不會在每日的朝會上發(fā)言，這下他難得說話，連惠帝也要看過來了：“你不清楚的事情，你說的什么話？”

    蕭韞之勾了勾唇道：“陛下可是忘記了，曾大人所說的云先生，乃云莞之父，云莞乃微臣未過門的媳婦，云先生便是微臣未來的岳丈，若是未來的岳丈大人被人污蔑誣告，此事便與臣息息相關(guān)，臣也請求陛下，徹查此事。”

    惠帝初時沒想到，這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神色在蕭韞之和曾大人之間幾番流轉(zhuǎn)。

    而后，他沉聲問蕭韞之：“你可知曉此事？”

    蕭韞之道：“臣不完全知曉實(shí)情，但臣知曉，云先生從來光明磊落，為人謙虛仁厚，性情溫和，平時連一句重話都不肯對別人說，絕非是那種會做詩諷刺科舉之事的人，臣早已認(rèn)為，其中另有隱情，奈何一直沒有證據(jù)，時過境遷，也無從查起，如今曾御史道出孔言方擾亂科舉之事，臣便越發(fā)相信，其中確有隱情！”

    在孔言方未開口說出反駁話語之前，曾大人便又搶先道：“請陛下明察，當(dāng)年之事，疑點(diǎn)重重，為何云承德喝得爛醉如泥，還能做事諷刺科舉，既然如此，又是誰人發(fā)現(xiàn)了云承德所寫的詩句，據(jù)臣所知，當(dāng)年審理此事的官員，只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隨后便極快審理結(jié)案，又該如何證明，那便是云承德親手所寫，而曾大人，便是當(dāng)年與云承德喝醉之人，作為人證，證明那是云承德所寫的詩句，那么又如何證明，孔大人所言為實(shí)言，作為唯一的證人，微臣有十分的理由懷疑曾大人的說辭！”

    “胡言亂語！”

    孔言方心中已是非常慌亂，只會大聲道：“簡直胡言亂語！”

    他來來去去，卻只會說出這一句反駁的話，卻沒有任何實(shí)際性的反駁之話。

    蕭韞之冷笑道：“孔大人來來去去便只會說這一句，叫人怎好相信，我記得，當(dāng)日我與阿莞初次上京，在金殿狀告桃花江堤壩案，你便千方百計為難我家阿莞，原來當(dāng)時便曉得她是云先生之女而故意刁難，恐怕是心中畏懼東窗事發(fā)啊。”

    蕭韞之扯出了舊事，朝中之人的記憶，也漸漸回到了當(dāng)時，聞言竟覺得十分有道理，畢竟當(dāng)時的孔言方，實(shí)在不像他平時的行事作風(fēng)。

    孔言方當(dāng)時確實(shí)是因此而為難云莞，擔(dān)心云家的人出現(xiàn)在京城，是為了討債而來，如今被蕭韞之直接指出，心虛得很，只能強(qiáng)硬辯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蕭世子想置我于死地，曾大人借機(jī)公報私仇，無論我如何辯解，都是辯詞！”

    “我當(dāng)年便是證人，曾大人卻以此懷疑我，實(shí)在是居心叵測！”

    “那便別辯解便是了。”蕭韞之冷冷道，“大理寺的牢房，自然有給孔大人辯解的機(jī)會！”

    孔言方看著蕭韞之，渾身發(fā)抖：“簡直是同流合污！同流合污！莫以為本官不知曉，云莞以湘山神醫(yī)的情分，請莫姑娘為曾公子醫(yī)治，曾大人這是聯(lián)合云莞，聯(lián)合蕭世子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蕭韞之豈容孔言方這般說道云莞，眉宇間越發(fā)冷峻：“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說來說去，不過是誅心一場，混淆視聽，孔大人，便是你要證明十五年前我岳丈之事，與你無關(guān)，不如先說清楚，你擾亂科舉之事，究竟怎么回。”

    說罷，蕭韞之拱手對著惠帝道：“微臣也請陛下徹查當(dāng)年之事，既然案件如此疑惑重重，孔大人又不愿切實(shí)辯解，想來其中隱情不少，請陛下下旨徹查！”

    曾大人同樣站出來：“請陛下徹查此事！”

    惠帝眸光沉沉，看著金殿上的蕭韞之和云莞，再看臉色發(fā)白的孔言方，心中已有了定數(shù)。

    只是……

    這個朝堂，太不平靜了，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忙碌的年尾，因?yàn)橐粋�早朝，充滿了變數(shù)。

    誰也想不到，隔了十五年之后，竟然還扯出了一件誰也想不到，看起來不大不但卻因?yàn)闋可媪耸掜y之未來的岳丈的事情而不得不重視的事情。

    也因?yàn)槠渲嘘P(guān)乎科舉，當(dāng)消息傳出朝堂，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以極快的速度傳播的時候，也在讀書人的中間，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科舉，是東瀾國所有讀書人的一個痛點(diǎn)，誰在其中做文章，無異于與天下讀書人為敵。

    一時之間，坊間輿論沸騰。

    當(dāng)日，惠帝最終還是下旨徹查了孔言方收受賄賂，擾亂科舉之事。

    然則，還不待定下審查的官員，第二日，云莞便帶著云玉娘，在衙門開衙之際，敲開了大理寺的府門。

    少女挺背如松竹，一如當(dāng)日上金殿那般堅定：“云莞為申父冤而來！”

    題外話

    終于寫到這里了，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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