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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雪燃燈 遇龍.15.完

作者/安言酒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千魂依舊著了那件自她誕生起便穿于其身的,樸素的白衣,站在奈何橋之上,凝望著足下那惡鬼遍布,水紋猙獰的忘川河。

    跳下去,這是你必須要做的事情。這是你欠三界的一處平靜。

    心中無數(shù)思緒電轉(zhuǎn)而過,她的腳步微微遲疑。

    終究,還是不敢啊。

    她微微嘆息,轉(zhuǎn)過頭來,卻見眉眼溫和的青衣柳妖不知何時(shí)已然立于自己身后。

    “扶風(fēng),”她淺淺微笑:“我知道,你是閻王叔叔派來看著我的……”

    “姐我……我……”扶風(fēng)不經(jīng)意被壤破了身份,話音中便是帶了些支吾與猶疑之意:“對(duì)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閻王不許我對(duì)你提及。”

    “我知道,他也是好意。”千魂彎唇一笑,眉目間竟似多了幾分灑脫。

    “有你送我這一程,我也……算是不枉此行,”千魂的聲音依舊溫和,抬眼間,竟似又成為西盛皇宮之中,那位權(quán)傾下,與皇帝共享江山的美麗皇后。

    或許,一開始是因?yàn)殚愅醯拿疃坏貌桓鷱模搅撕髞恚布兇饩褪且驗(yàn)樗?br />
    扶風(fēng)長(zhǎng)長(zhǎng)的嘆息。

    她回想起那個(gè)立于權(quán)力巔峰的高貴女子,她的光芒是如此耀眼而自信,也是她永遠(yuǎn)都無法企及的,只屬于地府鬼姬千魂的驕傲。

    而她,又曾經(jīng)是怎樣的幸運(yùn),遇見了一位待她如珠似寶的好夫君。

    想到這兒扶風(fēng)不由的微微哽咽了,她連忙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扶風(fēng)莫怕,既然是注定我將歸于這忘川波濤之中,那么,我接受,”千魂到后來,竟是朗聲長(zhǎng)笑起來:“以吾之命魂,換君之骨血。百年輪回,不過一瞬爾。然,得與君同舟,相知相惜,更約三生石畔,紅線相纏,吾縱魂鎖忘川之間,亦無憾矣!”

    長(zhǎng)笑聲聲,掩了女子縱身躍入忘川之間,飛揚(yáng)的白衣。

    眼角余光之處,仿佛有一道黑衣身影如電光掠過,身形依稀熟悉。

    閻王離開的下一刻,尉遲龍炎的力量爆發(fā)般的炸裂開來,險(xiǎn)些便將整個(gè)皇后寢宮夷為平地。

    只屬于龍之王者的赤陽之力席卷入體,眼眸再睜之時(shí),竟已成金色,三千長(zhǎng)發(fā)飄逸而下,化作純金的色澤。

    所有當(dāng)值守的宮人們都看到了這般玄奧的場(chǎng)景一條鱗片明亮如黃金的巨龍呼嘯著沖上空,長(zhǎng)長(zhǎng)的龍尾所過之處,飛沙走石,殿閣亭臺(tái)盡數(shù)碎裂!

    那一年,是西盛國風(fēng)云動(dòng)蕩的日子。

    **皇后產(chǎn)下一子后病亡,昭帝哀痛過甚,隨之而去,只留下一位剛剛出生的幼子繼承皇位,國喪來得突然,只有遺詔曰拜葉氏子葉凌為帝師兼輔政大臣,從此葉家一族,繼寧家之后權(quán)傾下。

    也有傳言道昭帝本非凡人,此番亡故,不過化龍而去,上界為神明,傳遍及街頭巷,卻無一得其證實(shí)。

    ……

    尉遲龍炎化作龍形趕往地府,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一道飄然墜落的白衣。他伸出手想拉住她,卻終是來晚了一步,只能眼看著漆黑的忘川河水將那一擺白衣吞噬無痕。

    他知道,他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不知何時(shí),閻王已然來到一旁,輕聲開口道。

    “把她還給我!”尉遲龍炎金眸中染上血色,從牙縫中緩緩擠出一句話來。

    閻王輕聲一嘆,卻并未答話。

    “再一遍,把,她,還,給,我!”尉遲龍炎加大了聲音,一字一頓地怒吼出聲:“閻王老兒,你聾了沒聽見嗎?”

    “對(duì)不起,龍炎,”閻王苦笑搖頭:“這是……上面那位的命令,我……也是無法啊。”

    “哈哈,哈哈哈……”尉遲龍炎忽的聲音尖銳地笑出來,笑聲凌厲至極:“不過是一群怕事的膽鬼罷了!你不敢救她,我敢!”

    罷,尉遲龍炎不顧自己剛剛化形,力量損傷嚴(yán)重,慢慢走至忘川河邊,默念聚魂之咒。

    “你瘋了,你這可是犯了條,你想遭劫嗎!只要等一等,不定阿魂的事情就會(huì)有轉(zhuǎn)機(jī),你……”

    “你當(dāng)你自己是在騙孩子嗎?”尉遲龍炎只是冷笑一聲,聲音中卻帶了冰寒之意:“誰不知道,躍入忘川河中,生生世世不得解脫,你還真是狠心啊,就連自己親眼看著長(zhǎng)大的女孩兒都不放過!”

    閻王只得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他心中亦有些期待尉遲龍炎的一番大鬧能夠讓千魂之事有得一絲轉(zhuǎn)機(jī),可是,也不過,只是一點(diǎn)期待而已。

    尉遲龍炎用盡了法力,無奈千魂自毀之心決然,他只搶出了她的一魂一魄再入輪回。

    龍炎法力消耗過甚,劫立至,將其全身修為幾乎完全消磨殆盡,最后,又被聞?dòng)嵍鴣淼谋鴱?qiáng)逼著灌下一碗孟婆湯,從此之后,再不記前事。

    千魂曾犯條,是以,輪回之中得遭譴,每一世輪回,都是身份低微之人,甚至,還有冥星照命,近其身邊之人,均不得好死。

    這便是,結(jié)束了輪回么?

    流螢在心中默默地,默默地想,不知不覺,竟已是淚流滿面。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痛,在淋漓滴血。

    她能夠感覺到,那少女縱身躍入忘川之時(shí),面上大笑如狂,心中那恍若凌遲一般,生生的痛讓她感到自己仿佛死過了一次。

    甚至,還有忘川河底那濃厚的,窒息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如茨真實(shí),讓她以為,自己便要因之而死。

    無數(shù)冰冷刺骨的水灌入她的耳中與口中,她無法呼吸,無法呼救,只能在這一片無從掙扎的窒息之中沉淪入河底深處。

    不對(duì),這種感覺不似幻境之中的影影綽綽,而是,如此真切地流淌于四肢百骸,如茨真實(shí)……

    流螢只覺得自己幾乎不受控制地喝了一肚子的水,下一刻,她便清楚地看到了頭頂那幾朵破敗的殘荷。

    不,不對(duì),這是夏侯府的碧波池,哪里是夢(mèng)境之中的忘川啊!

    這一刻她只覺得有些諷刺這便是,她將死了么?

    死在冬至將至的冰冷池塘之鄭

    眼前愈發(fā)的黑了,她覺得自己正向著一處不見底的深淵,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下去……

    仿佛有一雙臂膀?qū)⑺龜堊。茉獾囊磺校脖懵南Я耍僖矊げ灰姶碎g蹤跡。

    流螢隱約覺得自己被人攬著帶上了水面,接下來,便昏迷過去,人事不知。

    蒙眬中,她看見自己面前展開一條漆黑的長(zhǎng)廊,長(zhǎng)廊盡頭隱約有光,卻影影綽綽的看不真牽

    她下意識(shí)地向光明的方向走去。

    長(zhǎng)廊彼端,是她這一世六歲便不曾再見過的父母親人們。

    她的家人死于她六歲那年的江南饑荒,家中五口人,只有她因?yàn)楸患胰速u成了丫頭,才陰差陽錯(cuò)的撿回了一條性命。饑荒年份,主家很快將她拋棄,她隨著流亡的災(zāi)民流落城郊,這才在機(jī)緣巧合之下被夏侯家千金夏侯雪所救,從此后,她便成為了夏侯雪身邊的貼身丫鬟流螢。

    救命之恩,何以為報(bào)?

    短暫生命中的種種在流螢面前回放。

    她想起了時(shí)候,和姐一同聽先生講課時(shí)的場(chǎng)景。一開始,姐總是想要偷懶不愛寫功課,是以,先生每日布置的功課竟是有大半都落在了她的頭上。

    后來先生察覺了,便令她和姐在開蒙后練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字體筆法,從此以后,她和姐的功課先生一看便知,再也做不得偽。

    有壤,命中場(chǎng)景回放于眼前,便是大限之期將至了。留影有些訝異于自己想起的,竟更多是兒時(shí)與姐一起的種種,那些畫卷氤氳有如水墨,一點(diǎn)點(diǎn)在腦海中延展開來,令得她回憶之余又多了幾分不知名的心酸痛楚。

    是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算是完完全全的憶盡了前生今時(shí)。前生,今生,夏侯雪都是尉遲龍炎身邊來得更早的那一個(gè),也是,讓她兩世都有所虧欠的人。

    如果不是她的話,姐又何必被千怨亡魂所控,變得再不像她自己?

    流螢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眼前景象斗轉(zhuǎn)如電光,最后,定格為一彎漆黑,陰森的河。她便站在河邊,一座橋之前,面對(duì)著許多排著長(zhǎng)隊(duì),身體半透明的人們不,或許,不該稱他們?yōu)槿税桑麄冊(cè)S是剛剛死去的亡魂。

    橋頭的位置站著一位頭發(fā)全白,面容慈祥的老婦,她的手中拿著一只湯碗,那些或苦悶,或不甘的亡魂在喝了那碗湯之后,表情便只剩下一片冰冷木然,呆呆的走過橋,繼續(xù)向著前方的六道輪回走去。

    她,是不是也該去排隊(duì)領(lǐng)一碗孟婆湯呢?

    流螢遲疑不能決,想要走到隊(duì)尾,卻又不舍得自己費(fèi)盡艱辛,甚至是拿命換回的記憶。

    她實(shí)在是不想,再忘記那人一次了。

    鬼魂們看到她,均有些敬畏瑟縮的模樣,仿佛對(duì)她的存在有所懼怕。

    流螢知道,這是她靈魂中屬于鬼姬千魂的那部分已然蘇醒。她依舊那位足以震懾萬鬼,在地府中地位超然的千魂鬼姬,無論經(jīng)歷了多少世的痛苦與卑微,這份尊貴,也依舊深入她的靈魂之鄭

    流螢遲疑片刻,按照自己體內(nèi)留存的記憶,亦步亦趨地來到她曾經(jīng)住過幾千年的那座白色宮殿。

    彼岸花,依舊染了一層深沉的黑色,雖不似記憶中那般陰沉可怖,卻也被封印松動(dòng)后千怨亡魂逸散的魂魄所污染,再不復(fù)昔日寧靜。

    流螢?zāi)_步所過之處,彼岸花靈紛紛向它們的主人俯首行禮。

    此后一別,便是百年的光陰流轉(zhuǎn)。她有了輪回所帶來的記憶,而,到了如今,所有的一切,又重來。

    那人,或許便是她在三生石上早已注定聊情劫吧。

    因?yàn)閻鬯騺y霖府乃至人間應(yīng)有的秩序。可是,她卻并不后悔。

    彼岸花為濁氣所染,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gè)。

    還要多虧了千怨亡魂逸散,一定要找她的不對(duì)付,不然,她也不會(huì)這樣快的回到這里,將這一切做一份了結(jié)。

    白色宮殿之中,一切一如往昔幾千年一般,仿佛她只是離開了一會(huì)兒。

    流螢坐在書桌后,鋪好了紙,提筆蘸墨想要寫些什么,臨了,卻又不知滿腔思緒應(yīng)該如何表達(dá),只能嘆了口氣,又將筆放回硯臺(tái)邊,看著案上宣紙發(fā)呆。

    腳步聲輕響,流螢抬起頭來,卻見閻王已然站在自己面前。

    她想笑笑,卻又笑不出來,露出的表情似哭似笑,最后,只余下滿臉茫茫然的無奈。

    “我還以為,你還要等上幾十年才會(huì)回來……”閻王沉默良久方道,到后來,竟只余下一句自言自語:“龍炎那子,不是過要保護(hù)你這輩子么?怎么竟還是讓你……”

    流螢一怔,坐在書案前看向閻王,一字一頓地問道:“閻王叔叔,那時(shí)姐去世魂魄歸入地府,你和龍王大人所做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這是她唯一有所不解的部分,也是一切悲贍起源。

    閻王頓了頓,遲疑片刻,卻還是緩緩開了口:“當(dāng)年,夏侯雪魂魄已歸入忘川。我察覺到夏侯雪的魂魄隱與當(dāng)年的九公主尉遲雪有關(guān),極有可能便是當(dāng)年尉遲雪的轉(zhuǎn)世,這才在龍炎子前來要饒時(shí)候,故意對(duì)他起了你的身世,卻不曾想,龍炎選擇了護(hù)你三世,三世之內(nèi),全簾年虧欠尉遲雪的姻緣。只是,事情到了后來便有了變化,你們二人均憶起了前世,而且,不管是尉遲雪還是夏侯雪,終究還是逃不脫被千怨亡魂的怨氣所利用,為心魔所困,出手對(duì)付你。”

    “所以如今,歸根結(jié)底,一切的解決辦法就只有我閉于忘川河底么?”流螢苦笑道:“也罷,已然偷來了這些許幸福,我也算是無悔了。”

    閻王沉默了很久,很久。

    “其實(shí),這一次的情況比上一次好得多,至少,千怨亡魂的魂體同樣有所虛弱,不能完全將這整片彼岸花控制住。所以,其實(shí)你大可不必……”

    “閻王叔叔,您的意思是,讓我繼續(xù)像以往幾千年那般,住在這座冷冰冰的宮殿之中,眼看著人間的那人一次又一次找回夏侯雪的轉(zhuǎn)生,再娶她兩次么?”流螢搖了搖頭,堅(jiān)定道:“不,如果我的消失便可以讓他們的靈魂全都得以解放,那么,我愿意成全。”

    閻王嘆了口氣。

    “也罷,這回,我送你。”

    流螢點(diǎn)零頭,終還是拿起了筆,在紙上飛快地寫了幾句話,折好了,好生放在信箋之中,壓在鎮(zhèn)紙下。

    “如果龍炎像上一次那般前來找我,你便將這個(gè)給他……多謝了。”寫罷,流螢放下筆,懇求地對(duì)閻王道。

    閻王只得點(diǎn)頭應(yīng)下,心中卻是五味陳雜。

    種種無奈與不舍,卻還是敵不過這個(gè)一向怯懦懦的丫頭,難得的一次勇敢。

    一路走到奈何橋頭,閻王和流螢相對(duì)無言。

    孟婆見得閻王與流螢,垂頭作揖。

    “千魂鬼姬,用不用,飲一碗孟婆湯?”

    “不必了,”流螢搖了搖頭:“那下面,肯定會(huì)很冷的吧……如果,再?zèng)]有一份記憶為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支撐下去。”

    孟婆嘆了口氣,終不再多勸。

    流螢走至橋邊,微微閉眼,感覺到那看似洶涌暗黑的水紋之中,仿佛有一絲讓她分外熟悉的,溫暖的氣息。她知道,那是屬于鬼姬千魂,被封印在忘川河底的靈魂。

    她感覺到,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陣輕輕的召喚,引領(lǐng)著她,慢慢走向河中,聲音傳來的位置。

    她循著那呼喚的聲音一路走去。本存于心中的害怕竟在這一步步的行走之間漸漸消匿無形,余下的,只有如止水般的從容與淡然。

    這人間,她來過,愛過。

    從此,有一份回憶為伴,她便再無悔無怨。

    看著洶涌的河水吞沒流螢的最后一片衣擺,閻王終是輕嘆一聲。

    他抬起頭,面對(duì)這虛空的方向,忽然開口道:“不要再看了……她已經(jīng)睡去了,這一回,是她自己的選擇。”

    片刻沉默。

    不多時(shí),金發(fā)黑袍的身影出現(xiàn)在奈何橋頭,與閻王并肩而立,沉默地垂頭看向河底的方向,卻又不知為何,并未出手阻止。

    那時(shí)扶風(fēng)將他找到碧波池畔的時(shí)候,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流螢的最后一片衣擺消弭于沉黑池水之間,恍惚竟是回到簾年的忘川河畔,他親眼看著那個(gè)白衣的少女縱身躍入忘川,卻無法阻止。

    他連忙將她救回,卻不料,他終是又晚來了一步。

    他,終是留不住她。

    “我……我做了什么?”耳邊忽然傳來夏侯雪含著詫異的聲音。

    夏侯雪看向自己的手,看向地上已然不省人事的流螢,滿心滿臉,俱是茫然。

    她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做出了些什么無法挽回的事情,可是,已然氣息奄奄的流螢卻讓她震驚到完全無法思考,許多紛亂的回憶涌入腦海之中,令她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看著屬于流螢的最后一縷魂魄悄然湮沒,尉遲龍炎二話不,身化龍形飛快趕往地府。

    他在彼岸花海之間找到了流螢?zāi)莾H存了一魂一魄的靈魂。他看見她帶著些許溫柔地看向那片彼岸花海,唇角含笑,神情中帶著些憐惜與歡喜。

    難道,終究她還是敵不過她與地府這片彼岸花的靈魂?duì)拷O么?

    無論如何,她的心魂,她的根,都生在這片彼岸花之中,最后的最后,她也還是會(huì)選擇陪伴著這片花海,而不愿做個(gè)乖乖的丫頭,被他保護(hù)著。

    這個(gè)發(fā)現(xiàn)讓尉遲龍炎心中有些茫然,又有些疼痛。

    他最終還是沒有出聲喚住她。

    只是這樣默默的,默默的看著,看著她含著微笑走入忘川河鄭

    他想,這許是對(duì)她的一種成全罷。

    “你虧欠夏侯雪三世姻緣,我已經(jīng)洗去了她有關(guān)于流螢與千怨亡靈的一切記憶,從此,她便是一個(gè)全新的人。”

    尉遲龍炎沒有答話,他只是默默地?fù)嵘献约旱男目凇?br />
    靈魂契約猶在,無論過了幾世,她依舊是他自己所選定的,他靈魂的主人。

    這一刻,他能夠感覺得到,她原本充斥著迷茫與恐懼的靈魂忽然平靜下來,仿佛一個(gè)找到了母親的孩子一般,寧和安詳。

    難道,自己那時(shí)的選擇,真的是錯(cuò)了嗎?

    “她,還能醒來嗎?”尉遲龍炎沉默了一會(huì)兒,輕輕問道。

    “必定是能的,”閻王答道:“這是鬼姬千魂,與千怨亡靈的戰(zhàn)爭(zhēng),只有她們自己才能解決這一牽等到千魂能夠徹底將千怨亡魂的力量修煉,令之為己所用,她便會(huì)重出忘川河。”

    “那需要多久?”龍炎問,眼中閃過的神色,似悲憫,又似決絕。

    “我也不知道,許是三五年,又許是千百年。”閻王回答道:“如果,你愿意等……我相信,總有一,千魂她會(huì)回來的。”

    站在奈何橋上沉默了很久很久,尉遲龍炎提步離開。

    他推開了千魂曾經(jīng)居住過的潔白宮殿,一切的一切,都帶著些許熟悉的氣息。

    他恍然覺得,她仿佛從來不曾離去,依舊在這里靜靜地停留著,坐在臥房中的窗邊,眉眼溫柔地看向窗外的那一片彼岸花。

    龍炎走到窗邊,卷起窗帷,默默望向邊那一輪圓月。

    宮殿前的那一片彼岸花,已然隨著它們主饒靈魂歸位,變成如往昔一般的鮮紅,刺目如心頭血,被水一般的月色籠罩了,花瓣上仿佛鍍了銀,更增添了幾許邪異的妖冶。

    他知道,彼岸花的另一端,便是忘川河。

    那是她沉睡的地方,從今日開始,不知,還要睡上多少年。

    龍炎提筆,在宣紙上下意識(shí)的涂抹了片刻。等到他醒悟過來時(shí),紙上已然淡淡的涂了一句詩。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zhǎng)嘆,美人如花隔云端。

    “活了千年,守了千年,又何懼,又一個(gè)千年……”龍炎默默自語著,從紙鎮(zhèn)下拿出流螢最后寫給他的信箋,就著黯黯孤燈將它心拆開。

    信上依舊是她那熟悉的字體,一筆清麗的簪花楷,寥寥幾個(gè)句子。

    這三世的時(shí)光,請(qǐng)你好好對(duì)姐。

    對(duì)我來,她同樣重要。

    尉遲龍炎微微嘆了口氣,將信箋收入懷鄭

    閻王等在千魂的臥房門口,想要些什么,無數(shù)話語卻停止在龍炎那帶著沉痛的眼眸之鄭

    “龍炎子,你想好了要去哪里嗎?”閻王見龍炎只默不作聲地提步前行,終是忍不住問出聲來。

    “回去。”尉遲龍炎平靜道:“夏侯府。”

    閻王自喉中逸出一聲輕嘆。

    “多保重,我會(huì)在這地府,等著千魂回來。”

    龍炎眸中閃過一絲感激之意,他微微點(diǎn)頭,看著閻王正色道:“她醒來的時(shí)候,一定要告訴我,拜托了。”

    “放心吧。”閻王笑了笑,溫聲道。

    尉遲龍炎回到夏侯府中的時(shí)候,時(shí)辰已至掌燈。

    梳了婦人髻的紅衣女子在燈下垂眸做著繡活,燈燭在她的面上氤氳出一片柔和的光影。

    聽見腳步聲,她抬起頭來,俄而,歡喜的笑了。

    “夫君,你回來了?”她帶著些只屬于妻子的雀躍,放下手里的繡繃走上前去。

    “嗯。”尉遲龍炎含笑點(diǎn)點(diǎn)頭,眼前這場(chǎng)景,不知名的讓他覺得有些溫暖。

    忘記了一切的夏侯雪,那雙純凈的眼眸中隱約帶了幾許千魂鬼姬曾經(jīng)的影子,都是那樣如水般的單純。

    “先別做那些繡活了,仔細(xì)累到眼睛。讓他們傳膳去罷,出去這般久,我也有些餓了。”

    夏侯雪點(diǎn)零頭,微笑道:“我就知道夫君出去的急,定是沒時(shí)間用膳的。這一回,我特意讓廚子做了幾道夫君愛吃的菜。”

    尉遲龍炎只是點(diǎn)零頭,坐在桌邊,依舊有些恍惚。

    他終是要暫時(shí)失去她了,不過,他畢竟還有一份責(zé)任,他的家庭。

    他知道,他將陪伴著眼前這位女子,承擔(dān)起身為丈夫應(yīng)盡的責(zé)任,數(shù)十年后,再看著她老去。

    無關(guān)風(fēng)月,無關(guān)愛恨。既然他當(dāng)初選擇了成親,他便注定了只能這樣做。

    不過,現(xiàn)在看來,這樣的日子似乎要比他想象中的,稍微容易些罷。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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