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藍嬤嬤見太后對著眼前的荷花怔怔出神，低低道：“太后又想起那個人了？”

    太后冷淡道：“那賤人不守婦道，勾搭親王，玷污了皇室的血統，簡直死有余辜，哀家想她做什么，以后不許再提她了。”

    伽藍嬤嬤悄聲道：“是！”

    滿湖荷花翩然盛開，其中有一朵格外碩大，幾乎有半人高，粉嫩的花朵徐徐展開，里頭端坐著一個穿著素紗黃衣的女子。

    這容色雖說稱不上傾國傾城，卻自有一段風流嫵媚，她輕輕站起，身姿翩翩如飛鴻，手里彈著琵琶，唱出令人沉醉的歌曲——

    “西湖煙水茫茫，百頃風潭，十里荷香。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濃妝。尾尾相銜畫舫，盡歡聲無日不笙簧。春暖花香，歲稔時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此女歌聲雖然不及李賀在詩中寫的‘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但擱著清水碧波，一唱三嘆，卻也極為輕柔婉轉，令人骨酥神迷。

    皇太妃笑問：“皇帝以為如何？”

    皇帝撫掌大贊：“極好，人美歌美，選曲更是格外用心！”

    太后涼涼道：“這歌兒是唱得不錯，但是比起孝宗皇帝的鳥妃，還是有不小的距離，昔年鳥妃一首《金縷衣》極盡工巧，孝宗皇帝盛贊‘唯有昆山玉碎、香蘭泣露才可勉強比擬’，哀家如今想來，仍覺余音繞梁，縷縷不絕。”

    皇帝聽了，好奇道：“真的嗎？這世間真有如此美妙的歌喉嗎？”

    太后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不然你問問伽藍，她也曾聽過。”

    伽藍嬤嬤附和道：“是的，鳥妃娘娘歌藝出眾，越女新妝出鏡心，一曲菱歌敵萬金，昔年奴婢聽到她唱歌，老骨頭都酥了，更別說是孝宗皇帝了，更厲害的是，鳥妃娘娘不但精通歌曲，調香、舞蹈更是一絕，孝宗皇帝當真寵愛。”

    都說沒有對比沒有傷害，皇帝原本還覺得驚喜，被太后和伽藍嬤嬤一說，頓覺乏味無比，只讓人賞賜了唱歌的女子，并沒有按照描述的那樣，冊封貴人，進宮伺候。

    皇太妃見太后三言兩語就將她精心安排的歌女貶得一文不值，氣得老臉都黑了，卻無可奈何。

    便在此時，坐在末首的發出一聲驚呼：“下雪了嗎？”

    正值陽春三月，冰雪早已消融，哪里能看見飄雪？

    然而，眾人尋聲望去，只見無數細碎的白點飄落，洋洋灑灑落在湖面上，叫人分不清是真雪還是假雪。

    此時，有婢女站在湖邊，彎腰從湖水里撈了一把，叫道：“不是雪花，是白色的梅花。”

    皇帝驚奇道：“這陽春三月，怎么還會有梅花？”

    柔妃曼聲道：“白居易有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桃花的花期原本在散月，但大林寺地形特殊，三月依舊春寒料峭，萬物不發，直到四月轉暖，桃花才慢慢盛開，引得詩人連連驚嘆，想來白梅也是同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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