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
是極致的冷艷而妖治的,像是花期將至,花事荼蘼的桃花,輕輕的向世間吐露出最后一刻濃烈而馥郁的灼艷;也像是怒放的火紅玫瑰,豎起了滿身的刺,扎得靠近的人鮮血淋漓。
“我自甘墮落榜金主,關(guān)你什么事啊?”女人笑意燦爛的湊近,那一身淡淡的玫瑰香襲來,聲音很低:“難不成,你看上我了?”
在韓靳晏的目光中,南酒的笑意愈來愈烈,“你說的沒錯(cuò)啊,可我這人還是有基本的職業(yè)操守的。金主怎么能隨便換呢?我有他就夠了。”
“南酒!”韓靳晏咬牙切齒地喊她名字。
可是南酒卻不理會,依舊自顧自地說著:“他當(dāng)然滿足的了我,至少不會像你一樣,他有錢啊,不比你少,所以我當(dāng)然會選擇他,當(dāng)情人也好啊。”
“你說得對,我就是這樣的女人,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個(gè)不堪的人。”
韓靳晏身形有些踉蹌的后退了兩步,指尖狠狠縮了一下,連帶著心臟寸寸收緊。
他剛剛真的是氣急了,什么話也沒想就直接脫口而出,可是現(xiàn)在他卻隱隱約約有些后悔,又無措。
“我這么說,你開心了嗎?”南酒的聲音很輕,輕的不能再輕,像是夜色中浮游的一縷青煙,飄進(jìn)了韓靳晏耳中,“你滿意了嗎?”
“南酒,你別這么說自己……”韓靳晏艱澀的動了動薄唇,聲音低啞。
女人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了,連帶著眼神也淡了下來,“你滿意了,就別再來折磨我了,行嗎?”她語氣諷刺:“你還想怎樣?”
韓靳晏僵硬在原地,那一句對不起就卡在了喉嚨中,像是被棉絮給堵住了,怎么也說不出來,側(cè)臉上火辣辣的疼,呼嘯的夜風(fēng)刮過身上,再冷也不及心中冷。
眼看著這一幕,南酒義無反顧的離開,沒有半分猶豫,步伐逐漸加快,越來越快,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中。
獨(dú)留下韓靳晏一人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他站在原地,低著頭,手指在顫。
就連眸光也微微破碎了些,像是原本平靜的湖面泛起了波瀾。
怎么辦。
他好像又說錯(cuò)了。
韓靳晏啊韓靳晏,
這么多年過去了,
你真的是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
怎么就不能學(xué)會討人歡心呢。
為什么要說那些話……
沒有月亮的漆黑夜中,
年輕男人的臉色逐漸蒼白,像是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的血色,不見半分溫度。
腳下像是被人硬生生釘上了釘子,挪動不了半分。
他想追上去。
可是他知道,
南酒不會想見他。
所以他不能出現(xiàn)在南酒面前。
不能……
而另一邊,
南酒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離,逃離韓靳晏身邊。
她步伐踉蹌的跑回了一樓大廳,沖到了電梯旁,發(fā)狠似的狂按電梯按鈕,指尖哆嗦著,看著那個(gè)在頂層的數(shù)字,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直接往樓道上跑!
她知道韓靳晏就在外面,她一秒鐘也不想和韓靳晏待在一個(gè)地方。
小區(qū)是有樓梯的,
四周沒有光。
南酒就一個(gè)人扶著樓梯的扶手,步伐匆忙而踉蹌的往上面跑,步子邁的很大。
樓梯間的聲控?zé)艨赡苁菈牧耍瑳]有任何的光線,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一眼往上看了過去,那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是兇獸張開了獠牙,揮舞著巨爪,可以將人吞噬般。
南酒也不看路,周圍的場景完全看不清,她只是憑借著本能,和想要逃離的意念撐著,扶著扶手不斷顫抖的往上跑。
跑吧。
越遠(yuǎn)越好。
“砰——”的一聲!
黑暗中響起了磕碰的聲音。
膝蓋骨硬生生撞上了樓梯拐角處的扶手下,疼的南酒臉色瞬間發(fā)白。
她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滑落,最后無力垂在了身側(cè),控制不住的半跪下來,額頭沁出了細(xì)細(xì)密密的冷汗。
這一下嗑的不輕,
南酒感覺得到骨頭里滲出來的疼意。
她跪在那,悶哼了一聲,死死咬著牙,一言不發(fā)。
淡定什么都是偽裝的。
她只是不想,
不想在韓靳晏面前表現(xiàn)得那么懦弱。
她這輩子就算是再輸給誰也不可能輸給韓靳晏第二次!
黑暗放大了情緒,如潮水般鋪天蓋地的襲來,迷茫,委屈,憤恨,煩躁,等等情緒糅雜在一起,像是被打翻了的調(diào)味瓶,一瞬間五味雜陳。
強(qiáng)忍著的眼淚中終于忍不住,一顆又一顆的從眼眶中滑落了下來,順著臉頰,滑過下頜弧線,最后滴落在了冰涼的臺階上。
滴落的淚。
滾燙至極。
所有的情緒,
壓抑到了最后,
就化成了無聲的崩潰。
她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可到最后卻都化成了無聲的哭泣。
心臟一寸寸收緊,幾乎窒息。
原來呼吸都是一件那么難的事情。
這一夜。
一個(gè)人孤零零的在黑暗無邊的樓梯間中崩潰到不能自已。
一個(gè)人站著冷風(fēng)的夜中一動不動,沉默狼狽又心如刀絞。
一個(gè)在樓上。
一個(gè)在樓下。
隔著無邊無際的黑暗和那一棟高高的樓。
卻像是隔著整個(gè)世界。
宛若一條無形的線將兩個(gè)人分割開來。
最后,
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遠(yuǎn)……
該怎么靠近,又該怎么取得溫度?
都是一場盡荒唐。
南酒雙手環(huán)著膝蓋,將臉深深埋在了臂彎中,她眸光不斷地?fù)u晃著,碎裂著,無聲的哭泣,最后咬著牙,在黑暗中低低罵了一句:“傻子!”
不知道是在說誰。
不知道過了多久多久,
南酒才強(qiáng)撐著身子從地面上爬起來,起身的那一瞬間,膝蓋骨傳過來的疼痛劇烈至極,她始終都沒有發(fā)出任何疼痛的聲音,只是一聲不吭的站起身來,用手擦了擦臉。
除了八年前。
她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哭過了。
這一次像是把所有積壓在心底的無助和委屈全部都發(fā)泄了出來,而韓靳晏只不過是恰好卡在這個(gè)點(diǎn)上而已。
她有些冷靜了下來,連帶著眼神也變得有些漠然了。
等到確認(rèn)自己不會再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之后,才慢慢扶著樓梯的把手,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等到了十一樓的時(shí)候。
南酒看到站在外面的身影,擰了下眉,哭過的聲音有些嘶啞:“你怎么出來了?”她察覺到這一點(diǎn)聲音的變化,微微停頓了下,沒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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