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跡科從曲強留在王明車上的腳印里提取到了一些植物樣本，它屬于離麗山景區大門約五百米處的薰衣草花海，海北再次去了麗山，并在花海中找到了曲強的腳印，且腳印的方向證明那時他正在下山。

    另外，汪小紅說發現父親暈倒后多次打了王明的電話，但王明都處于無信號狀態，王明是第二天看了留言才回的電話，可他當時并沒有說跟曲強在一起。

    他們三人是多年好友，即便現在王明與曲強漸行漸遠，但如果當時曲強在車上，王明應該也會提到。

    另外，8月8日早上五點半的時候，曲強的手機在某網約車的軟件上查找過附近車輛。再加上花海里的腳印，可以認定，曲強并非案發前上的王明的車，而是8月8號早上才巧遇的王明，且上車的位置也并非麗山山頂，應是麗山的山腳下。

    經過詢問，海北很快就打開了曲強的心里防線。經曲強交待，他確是在8號早上才遇到的王明，后來聽說吳茉莉死在了麗山小木屋，他馬上就找了王明，但王明卻用季末考核做誘餌，并讓他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幫忙作偽證。

    “他保證過沒殺吳茉莉，說他那天只是去幽會。讓我作偽證是不想被懷疑，也不想因為這事兒耽誤了在公司里的前程。后來我也去過麗山，我去了他說的停車位置，那里確實有他修車后留下的痕跡。”

    曲強最后還補充道：“我覺得他沒理由殺吳茉莉，還有如果他真的殺了吳茉莉，為什么不早點離開。”

    王明靜靜的坐在審訊室里，顯得格外的平靜，方才那個叫海北的警察已經告訴他曲強承認自己作了偽證，還有警方已經掌握了，此前他與吳茉莉在公司車庫爭吵的視頻。

    那時他躲了吳茉莉幾天，可當他下樓取車的時候，吳茉莉不知從哪里沖了出來，他馬上將她拉到了監控的死角。

    “你想干什么？”

    吳茉莉的衣領微開，整個人以十分曖昧的姿勢貼到了他的身上。“干什么難道你不清楚嗎，為什么躲著我，還有你什么時候離婚？”

    他很不耐煩的將她推開，“你鬧夠了沒有，這里是公司，你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嗎？”

    吳茉莉卻冷笑道：“你怕了，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你要是不聽我的話，那就別怪我一拍兩散。”

    雖然當時他很小心，但還是被幾個車位前的一輛車內的行車記錄儀拍到了。

    “是，我是讓曲強作了偽證，但那是因為我害怕像現在這樣被你們懷疑，然后無端的浪費了時間，我真的沒有殺人。”

    海北將王明的話一字不差的記錄了下來，一旁的喬一南對王明的印象極差，對于她這種軍大院長大，根紅苗正的孩子來說，這種違背道德的人就是人渣。

    “你說誰在浪費你的時間？你約了吳茉莉到小木屋，你也去了麗山，還利誘別人作偽證。我告訴你，你給曲強改了季末評審分數的數據我們已經掌握了。現在你說你沒有殺人，證據呢？還有吳茉莉是你的情人，可我見她死了你一點也不傷心，你完全有作案動機。”

    海北繼續默不作聲，他等著王明的回答，這個動機說起來還是有些牽強，他總是覺得這案子沒那么簡單。

    王明微微一笑，“我說這位女警官，你也說了，我只是有動機。那我想問問你，你們有我殺人的證據嗎？如果小木屋外的監控拍到了我的臉，或是你們在犯罪現場找到了我殺了人的直接證據，那就起訴我好了，還用得著在這浪費彼此的時間嗎？還是那句話，我沒殺人，你們不要在我身上費事了。”

    喬一南看了一眼海北，海北知道，她這是抗不住了，審訊并不是她的強項。

    “王明，既然你說你沒殺人，那就把你在麗山一夜的情況都如實講一遍吧，如果你想早點離開這里，那請你一定要配合我們的工作，不要再像上次那樣想著投機取巧，你才是在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這樣也只會加大我們對你的懷疑。”

    海北停頓了一下，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對了，你的妻子剛才給我打了電話，好像是你的岳父病危了。”

    王明的眉頭微皺，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怎么有你的電話？”

    “人渣，自己有那么好的老婆不愛，非要在外邊胡搞，連自己老婆生病是我們老大送去的醫院都不知道，還好意思問。”喬一南小聲的嘀咕著。

    一天后，案子有了重大的突破。兇器找到了，在城南的一處廢品回收站里，那根將一個美麗脖頸勒斷的白色尼龍繩正發揮著自己最后的余熱，捆扎著一摞廢舊的紙殼。

    紙殼是一名保潔員送來的，保潔員則是王明常去的高爾夫球俱樂部的員工，她稱尼龍繩是在垃圾箱里撿到的。

    尼龍繩上有吳茉莉的DNA，而這種繩子并非國產貨，恰好王明案發前曾購買過，且在他的儲物柜里，找到了同樣一卷繩子，其切口與兇器的切口完全吻合。

    這個重大的突破，足以定王明的罪，即便他不供訴，也一樣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幾天后汪正容死了，死因是氧氣導管被他不小心弄掉了，而此時報警器卻沒有響，等汪小紅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深度昏迷，經過兩天的搶救，人還是走了。

    汪小紅在曲強的幫助下處理了后事，曾經呼風喚雨的人，走的卻如此的落寞，葬禮那天只有少數親屬出席，而遠洋集團連一副挽聯都沒有送，聽說是因為王明在公司內部變動的時候，公然站到了新進股東的一隊。

    王明呆呆的看著警車外的細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天是他移交城東看守所的日子。

    車緩緩從殯儀館的門前駛過，曲強撐著一把黑色大傘正扶著憔悴不堪的汪小紅上車。海北一直盯著王明的側臉，通過警車的玻璃他能看清王明的表情。

    “還是什么都不打算說嗎？”海北問道。王明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盯著窗外。

    憲子華看到了警車，他示意曲強看過去。這車里的王明卻轉過了臉，改成直視前方，他想到了那天他與憲子華最后的對話。

    “子華，警察很快就會再來的，到時候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老大，你？”憲子華顯然很意外。“你真的殺人了？”

    “這不重要，如果我進去了，你幫我辦幾件事，我已經把這些事寫到了信封上，就放在我們一起健身的地方。”

    王明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希望籠罩在整個城市的陰霾能早些散去。

    情人節殺人案算是告一段落，可海北他們的工作量卻有增無減，通宵熬夜的結果就是人人的脾氣都很差，特別是本來就沒什么耐性的喬一南。

    “渣男，一定是渣男干的，就像王明那種渣男。”喬一南將幾張照片扔到桌子上。

    那是幾張顱骨復原后的人像，有正面的也有側面的。能看得出，這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孩，可現在所有的美麗已經不復存在，留下來的只有森森的白骨。

    “你相信王明的話嗎？”海北從一堆文件中抬起了頭，冷不丁的問了這么一句。

    “什么話？他沒殺人？他就是一個渣男。”喬一南一如既往的嫉惡如仇。

    “現在渣男可多了，可不止王明一個，有錢的男人有幾個不渣的。”一旁的猴子說道。

    喬一南立馬不干了，“胡說，我海北哥就不渣。”

    猴子看了一眼海北，笑嘻嘻的說：“對，我們老大可不渣，因為他沒錢。”

    “好了，正經點。”海北打斷了幾人的嬉笑，“王明說他跟吳茉莉在一起是因為厭倦了汪小紅，還說吳茉莉能給他不一樣的感覺，你們覺得，他說的是實話嗎？”

    老貓卻說：“怎么不是實話，老大我跟你說啊。汪小紅是個正經的女人，穿著打扮行為啥的肯定也都正經，也許王明看著挺斯文的，其實骨子里卻很奔放狂野，他想玩點什么制服誘惑啥的，你說汪小紅能滿足他嗎？那肯定是去找吳茉莉那種女人了。”

    喬一南的一巴掌拍到了老貓的頭上，“這話我得告訴嫂子去，問問她對制服誘惑有什么看法。”

    海北不再理會他們嬉鬧，加班本來就需要一些調劑，他的腦海里，還是王明那天站在樓下回頭對他的微笑，陰郁的天氣，迷一樣的微笑，這都是他腦海里揮之不去的畫面。

    一個月前，也就是情人節的前夕，一個登山的驢友在望月山上發現了一具白骨，應是有人偷挖花土，又趕上連日大雨，白骨才露了出來。

    經法醫檢測，死者為女性，年齡25歲，死亡時間是三年前，死因為鈍器擊打而造成的顱腦損傷。尸體裸體掩埋，也就沒留下什么有用的證據。

    望月山三年前還未開發，因為地理位置原因，那里平時很少有人去，而且三年過去了，就更沒有人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了。他們只能等顱骨復原后將照片發到媒體上，從而找出死者身份，然后再進一步將案子偵破。

    突然海北的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這望月山和麗山緊挨著，你們說這兩起案子會不會有什么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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