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wǎng)址:</b> 夜,輕輕降下,降在溪水邊的一男一女身畔。
不同于周宗與何望舒言語之中的沉重,這一男一女之間卻藏著滿滿的甜膩。
秋舫挽起袖口與褲腿,一步踏入水中,幽幽涼意從他腳板心處傳來,一整套做工精致的黑袍子被他整齊疊放在一旁,小溪清淺而清澈,其中錯落擱置著許多圓圓的鵝卵石,隨著清澈水波蕩漾的微光,很是漂亮。
「噼里啪啦。」
這是火堆發(fā)出的微響,淡黃色的火光映照在傅芷的臉上,光華氤氳。
這夜漆黑,天空唯月無星,卻極其適合兩個情竇初開的孩子獨(dú)處。
「你小心點(diǎn),別硌著了腳。」傅芷柔聲關(guān)切著秋舫,一夜未眠,趁著白日里秋舫修煉,她安心地睡了一覺,不知不覺,一覺醒來,夜幕已經(jīng)輕輕降下,秋舫知道她餓了,便說要來溪邊弄幾條魚兒烤了吃,所以她一邊看著秋舫走入溪中,一邊守候著火堆。
秋舫聞言,回過頭來笑著道:「不怕,水淺。」
見他一臉無懼,傅芷撇了撇嘴,并未再多說什么,而是仰望著天空說道:「小師兄,你這一趟,何時才能下山呢?」
秋舫愣了一愣,卻正色說道:「師叔們并非不講道理之輩,既然留我在此,或許,自有深意。」
「深意...能有什么深意?無非是想對你禁足罷了。」傅芷去撇了撇嘴,嘟囔道。
秋舫此刻的心思倒也沒有落在魚兒身上,只是輕輕笑了起來,笑容中所傳遞出來沉靜氣質(zhì),像原野上一竿獨(dú)自向風(fēng)的青竹,帶著幾分安然。
「我并未做錯何時,師叔們卻強(qiáng)留我在山上,自然有著他們的道理,當(dāng)?shù)茏恿耍伪厝ゲ聹y。」
隨著這些日子的歷練,秋舫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會平白無故地發(fā)生,有果必有因,師叔們并非不講理的人,一言一行都是經(jīng)過深謀遠(yuǎn)慮的,既然將自己送上山,又將空林師兄叫走,或許...是在等待些什么,畢竟自己體內(nèi)的阿魚再過些日子便要出來,到時候恐怕得發(fā)生些什么。
念及于此,秋舫同樣仰頭望向天空,月明星稀,只有微風(fēng)輕輕拂弄,不過看似平靜的一切背后,正隱隱流動著暗流,只不過他雖然心中算不上踏實(shí),卻猜不到周宗他們究竟要做些什么。
「倒是你,又是偷偷溜出來的?」秋舫突然轉(zhuǎn)頭望向傅芷,狡黠一笑道,好像一眼便看穿傅芷的小秘密。
少女卻嬌媚地瞪了秋舫一眼,旋即將頭撇到別處道:「你管我。」
秋舫笑了一笑,又道:「五師叔,不會怪你么?」
「回去的時候說幾句好話...不就完了么...」
傅芷的聲音有些微弱,聽起來并沒有多少底氣。
「那你還是早些回去得好,不然五師叔發(fā)起怒來,你可免不了一頓責(zé)罰。」秋舫改口勸說道。
「無礙。」傅芷搖了搖頭,旋即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下頜微抬,接著嗔怪道,「師妹專程來探望師兄,師兄卻逐起客來,枉費(fèi)心思...」
秋舫聽聞此話,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有些手忙腳亂地往傅芷走近幾步,腳邊的水聲「嘩啦」直響。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dān)心你留在此處的安危。」秋舫急忙辯解道。
「為何這樣說?」傅芷挑眉,輕聲問道。
秋舫沉吟片刻,這才薄唇微啟:「我總覺得心中不太踏實(shí),過兩日,恐怕山上會發(fā)生些什么。」
秋舫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顱,他也說不上來,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盤旋在心頭。
「那你為何不走?」傅芷繼續(xù)問道。
「或許我...就是旋渦本身。」秋舫喟嘆道,最近這些日子,
東極門,不,整個洛城都算不上太平,但這些事情歸根結(jié)底,都是因自己而起,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人人都想逃離,但有一人逃不了,這個人便是旋渦本身,事不因自己而起,卻因自己而來。
傅芷聞言,沉思了一陣子,突然鄭重其事地說道:「小師兄,你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事,都讓人看不穿猜不透。在傅芷看來,秋舫身上似乎有著許多她所不知道的秘密,當(dāng)然,秋舫身上的秘密卻連秋舫自身也不清楚。
「或許是吧。」秋舫淡然一笑道,從身世到法珠,來來去去這么長的路途,他也遇見了許多難以解釋的事情。
「你下山究竟為了什么?」
這個問題傅芷曾經(jīng)問過,秋舫也曾答過,不過時過境遷,雖然只有短短一兩個月,少年郎卻早已不是最初的少年郎了,他定了定神,直視著傅芷的明亮的眸子道:「為了師父的之命。」
第一次,秋舫第一次說他下山的目的,是為了查案,可查案本身對他而言,即使說不上并不重要,但至少也是他不愿意付出生命去冒險的事,他下山,真正為的,不過是晏青云的一句話,是師父之命。
「可你或許會丟掉性命...」傅芷低聲說道,雖然沒能時時刻刻陪伴在秋舫身邊,但她如此聰慧的女子,又豈能不知秋舫多次遇險,在鬼門關(guān)走過了多少回。
一個人的經(jīng)歷與成長,旁人是瞧得出的,舉手投足間的氣勢,遇險時的眼神是凌厲還是迷惘,都告訴這旁人這是怎樣一個人,又經(jīng)歷了怎樣的故事。
「我的性命,本也是師叔們從死人堆里撿回來的,只要死得其所,死又有何懼?」秋舫淡然答道,生死之事,經(jīng)歷過后才能看得更加清楚,他不想死,但若他的死能夠拯救自己的至親至愛,那死便也就無所謂了,好像他生來便是一個可以舍己為人的大善人一般。
傅芷撇了撇嘴,好像不太想繼續(xù)提及此事,而是沉吟片刻后突然問道:「你可見到過雪兒姐姐?」
秋舫很清楚,傅芷不愿再提生死之事,是她不愿見到自己死去,不過此刻「雪兒姐姐」四個字傳進(jìn)秋舫的耳朵里,倒是惹得他愣了一愣,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見秋舫犯愣,傅芷便再度提點(diǎn)他道:「葉綾雪。」
傅芷的話音方落,秋舫便是恍然大悟,連忙點(diǎn)頭道:「識得,葉姑娘曾有恩于我。」
「還有此事?」
傅芷眉睫一挑,終于肯露出半個笑容來。
秋舫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才將葉綾雪如何救了自己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只不過中間所謂小姐情郎的說辭,自然是要隱去不提的,否則傳進(jìn)了傅芷耳朵里,這小妮子一羞起來,免不了要跟自己鬧些別扭,更何況自己也羞于提及此事。
聽完秋舫的講述,傅芷有些興奮地支起身子,也順勢坐在水邊,褪下自己的鞋襪,將一雙潔白無瑕的玉足放進(jìn)溪水之中,便就那般漫不經(jīng)心地玩著水,過了好久好久,才開口說道:「我給她講過你。」
秋舫豈會不知傅芷講過些什么,但他也只得裝傻道:「師妹講過些什么?」
傅芷卻驟然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看了秋舫一眼,旋即嬌俏笑道:「不告訴你。」
「師妹不告訴我的話,一會的魚,可就吃不著咯。」
秋舫打趣般地威脅著傅芷,話音一落,手掌猛地躥入溪水當(dāng)中,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有一條肥碩的魚兒出現(xiàn)在他手中,魚尾正瘋狂地拍打著,水花四濺,甩了秋舫一身。
離得遠(yuǎn)些的傅芷卻絲毫無懼秋舫的威脅,只是笑道:「小師兄舍得瞧我餓肚子么?」
此言一出,便就換秋舫不太自在了,他神情赧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
口中支支吾吾地說道:「倒也..并非是..不可能。」
傅芷明明聽清了秋舫的話,卻偏要裝出不曾聽到的模樣道:「小師兄說什么?」
「我說...」秋舫突然沉默了下來,旋即慢慢地踱步到岸邊,將手中撲騰的魚兒輕輕放下。
傅芷狐疑地看著他,對秋舫的沉默顯得有些詫異,不過片刻后,她便不再保持這種想法。
只見秋舫先是將魚兒安頓在岸上,這才轉(zhuǎn)身回到溪中,沁人心脾的溪水被他雙手揚(yáng)起,直直潑向傅芷,傅芷忙不迭地躲開,一邊躲一邊笑罵道:「小師兄你怎的學(xué)壞了?」
秋舫手中卻不停歇,仍舊笑道:「都是師妹教得好。」
「停!給我停下!」傅芷雙手叉腰,站在原地嬌嗔道,那模樣婷婷楚楚,令人又愛又憐。
秋舫這才停下了手,輕聲笑道:「師妹別生氣。」
傅芷整理了一番有些凌亂的衣衫,努著嘴道:「我不生氣。」
秋舫聞言,卻是眸光一亮,怔怔地望著傅芷道:「當(dāng)真不生氣?」
傅芷緊緊抿著雙唇,緩緩搖了搖頭,過了片刻才貝齒輕啟道:「我只想著你活著。」
活著本身,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對于一個凡人而言,不知道哪天便會天降橫禍,也不知道哪天會疾病纏身,屈指可數(shù)的年華轉(zhuǎn)眼消弭,留下來的物件過上些年生,恐怕就無跡可尋了,只有人們的心中,興許還會留著那么一個位置。
痛苦或被遺忘,傷痕或被光陰抹平,但在愛人的心中,永遠(yuǎn)會為一個人留一個位置。
秋舫看著眼中透水的少女,一時之間,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聲音,他實(shí)實(shí)在在地感受到一種心意。
一種,有關(guān)于愛的心意。<b>最新網(wǎng)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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