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軍隊么?
望著眼前的軍營,樂天甚至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偌大的軍營周圍那柵欄己經腐朽不堪,幾十頂破舊的帳
篷立在那里,演武場中遍地叢生著半人多高的枯黃雜草,破舊不堪的旗幟隨風搖晃著,到處都是一副破敗景像。
在校場上,一群群身著各色衣衫的漢子十個一群、八個一組的聚在那里扎堆,略微估算了一下,足有近千人之多。
只是這些聚在一起的漢子,各人的身上裝束打扮卻是五花八門,從身上的衣衫來看,有人是織工的裝束,有人是匠人的模樣,還有人是農夫的打扮,甚至還有一些人是雜伇、茶博士與店伙計的裝扮……只是偶爾有些身著鎧甲的兵士摻雜其間。
“這便是淮康軍中的士卒?”目光投向身邊的吳二立,樂天眼睛里盡是驚詫的目光。
“回官人的話,這些人都是淮康軍中的士卒!”吳二立回道,
樂天驚訝且好奇的問道:“這些士卒怎不是兵丁的模樣,倒像是市井之徒。何況如此多的人聚集于此,這淮康軍的各級將領就不怕生事么?”
吳二立苦笑起來:“軍中將領都都忙著辦工坊、開酒樓、經營田莊,平日極產來軍營巡查,將軍中士卒視為家奴一般,這些士卒之所以不著號甲,要么是在將領家的田莊里耕種,要么在開辦的工坊里做工……這在大宋早己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樂天明白過來,為何自己一行人進入軍營,那守衛軍營的兵士既不盤查也不過問,原來淮康軍的士卒都成了將領的私奴,做成了尋常人的打扮。
“當真是好算計,朝廷發放軍糧銀響豢養的士卒成了各級將領家的私奴,白白雇傭還不需發放薪水,難道朝廷的御使言官們就不過問此事么?”樂天幾乎是怒極而笑,自己上一世見慣了各種的不公平不公正,甚至是貪腐的黑幕,和眼下的見聞比起來,簡直是弱到爆。
忽的樂天又想了起來,自己前一世時曾聽有史學者評岳飛時,南宋高宗時期的軍隊都有自己的產業,中興四將以經營酒生意的。似乎岳飛岳王爺的生意做得很有特色,據開過賭場,放高利貸,做過房地產,只是不知道這位史學者的論點是否有真憑實據。
“如今大宋有幾個官員不愛財,莫這的淮康軍,便是拱衛京師,高太尉手下的那些精銳禁軍也是這般模樣,與尋常工匠家奴沒有什么兩樣。”吳二立話音中充斥著無奈,又壓低了聲音:“至于御使言官,敢去參彈劾官家身邊的近臣么?”
軍隊糜爛成這副模樣,十年后的“靖康之恥”也便不出意料了。
樂天心中猶記得后世的記載,金軍第一次兵圍汴梁時,尚有各地兵馬勤王,第二次金軍兵圍汴梁,欽宗連發金牌召集各地兵馬勤王,各路將軍過慣了富足生活,畏敵如虎裹足不前,軍中士卒家屬更是哭嚎連天,不讓兵士出征。援軍不到,原還可以堅守一段時日的,欽宗又聽信神棍郭京用什么六兵六甲法破敵,使得汴梁外城被破,才有了蒙恥千年的靖康之變。
這般看來,劉金花與吳二立等人認為淮康軍士卒不能嘩變,也在情理之中了。
看到眼前這種情形,樂天又為自己耽憂起來,淮康軍不能嘩變,那自己上報的情報豈不成了危言聳聽,想想皇城司可能對自己下發的懲戒,樂天不由身體發寒。
“眾位兄弟們看看,我等吃的都是什么軍糧,這粟米里不僅摻了沙子,居然還是霉爛變質的,就是喂豬也不是這般喂的!”
就在樂天為自己的將來深深擔憂時,只聽得有人拿著碗粟米飯在校場中叫喊道。樂天將目光投去的同時,心中生出一股喜意,看樣子要有嘩變的苗頭了。
話之人是一三十多歲的漢子,一身粗布衣衫,從那黝黑的皮膚來看,顯然是在田地里長期勞做養成的。
“不錯,我等白白賣了苦力,卻要吃這似豬食一般的東西,還拿我等做人么?”
“這發霉變質的東西吃下肚,老子腹泄了好幾日,到現在還手腳酸軟的,這些當官的連點良心都沒有了么?”
“一天兩天也便罷了,我等連吃了半月這樣的豬食,還要不要我等活命了!”
……
就在那漢子叫嚷過后,又有些人跟著叫嚷起來,一時間亂糟糟的一片。
鬧罷,鬧罷,眼下爺就怕你等鬧的了,鬧的大了爺也就好向上邊交待了,樂天在心中想道。
然而令樂天失望的是,這些聚集在一起掛著士卒外衣的農夫、工匠們,叫嚷了半天,看樣子是群情激奮吵吵鬧鬧,卻是干打雷不下雨,沒有一絲造反嘩變的意思。
樂天又陷入到沉思之中,沉默了許久之后才開口道:“吳二立!”
“屬下在。”吳二立回道。
樂天問道:“在軍營中,你可有使喚應手的兵士?”
“有一些的!眳嵌⒂只氐。
樂天吩咐道:“將你使得趁手的手下喚來,把渡口的船只聚于南岸,若這些士卒真的發生嘩變,只要看無船渡河也便散去了!”
“官人多慮了。”吳二立道。
“防患于未然。”樂天臉上帶著幾分不悅之色,斥道:“眼下校場上聚集人數眾多,與嘩變相差無幾,倘若真的鬧起了事端,你頂上這顆人頭夠官家砍上幾次?”
雖吳二立認為樂天的擔心有些多余,但也認為是不無道理,應了聲是,便去尋些手下按照樂天的吩咐辦事。
在吳二立臨走前,樂天著涂四隨著吳二立一起去,又特意囑咐了一句,“莫要忘了,給樂某留條船回城!
見吳二立領著十多個兵卒去岸邊征集渡船,樂天將尺七與張彪喚到一旁,低聲吩咐起來。
聽了樂天的吩咐,尺七與張彪二人面色立時變的煞白。
見二人面色露難色,樂天嘆口氣道:“你二人若不想按我吩咐去做也可,只需將此事爛在肚子里,當樂某從沒有過。”
張彪雖面露懼色,仍咬了咬拱手道:“的這條命都是先生給的,自然不敢違背!”
見張彪答應下來,尺七也跟著道:“的愿意按吩咐去做!
“好!”樂天點頭:“一會你二人見機行事,事成之后少不得你二人的好處!
話音落下,樂天留尺七二人在軍營,獨自向河邊行去。
不見尺七與張彪隨在樂天身邊,吳二立與涂四也不好多問,待樂天上了船,便渡到了南岸。
下了船,樂天吩咐道:“把所有的渡船燒了!”
“官人!”吳二立驚詫。
橫了吳二立一眼,樂天道:“沒了渡河的船,這些人便是想要嘩變也是有心無力,難不成還能飛過河來城中鬧事?”
聽樂天的有理,再者自己只是屬下,吳二立又怎能不遵命,命手下士卒將渡船一把火焚去。
一眾淮康軍士卒正在軍營里吵嚷,忽見河邊濃煙滾滾,連遠處蔡州城的城墻都看不清楚,立時心下大驚。
“難道城里發生了變故?”有人驚道。
“十有八、九是有軍中兄弟因為糧草之事去城中攪鬧了!”
“莫非是廂軍那邊的兄弟!”
校場上聚集的士兵中有人叫道。
“昨日有幾個兄弟就是吃得這等霉爛的食物上吐下瀉,如今連命也只剩下半條了。”
“我也有幾個兄弟是這般情況,吃這些豬食樣的東西早晚是個死,難道我等就這樣窩囊的坐以待斃,不如都去尋那知州討個法,或許還有條活路!
這時聚集的人群中又有人叫道,原來是尺七與張彪在那里煽風點火。只是淮康軍中軍士多在各處操做勞伇,彼此間都面生的很,倒也不覺有異。
“每日我等辛苦勞做,卻天天吃這般豬食樣的東西,難道當我等真的豬玀畜牲?”
“這等食物連豬都不吃,卻要讓我等吃,太不把我等當人看待了!
“這樣下去早晚是個死,不如我等去州衙討個法!
“對,去討個法!”
“討個法去……”
除了尺七與張彪挑撥以外,還有些早就心存不滿的士卒趁勢叫嚷起來。這些軍士都是些粗人,被長期伇心感不公,每人心底難免都壓著一肚子火,眼下見對岸濃煙滾滾,又被鼓躁了一番,心底壓抑的躁動立時被釋放出來。
一時間這些身著各色衣著的士卒群情激奮,立時化做滾滾人
流向蔡州城方向涌去。
只是沒有人看到,尺七與張彪二人漸漸落在了這些士卒的身后,瞅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向遠處溜去。
涂四雖然也是樂天手下使喚的,但終究是姐丈李都頭的手下,雖使喚起來應手,但遠不像尺七與張彪二人那般對自己忠心親近,樂天怎放心將事交與他做。
回到蔡州州衙,樂天向葉知州稟道:“下官去了淮康軍中查看,果然見軍中校場聚齊數千軍士,正在因為糧草之事吵嚷叫囂,場面混亂至極,己到失控之地,下官擔心生變,命人焚去渡河船只,以防嘩變士卒渡河擾城!
“樂將軍做的不錯!”葉夢得點頭,又吩咐道:“傳令下去,緊閉城門,今夜入暮時分后城宵禁,夜間膽敢隨意走動犯禁者殺無赦!”
“不好了……”
就在葉夢得話音落下后,有個士卒模樣的人跌跌撞撞的從外邊跑了進來。
葉知州心中一驚,問道:“何事?快!”
只聽得那軍卒上氣不接下氣的道:“稟報老大人,廂軍嘩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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