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快馬奔入汴梁,身后揚起漫天塵土。
這一次兩浙路動用的不是急腳遞,而是大宋驛站里金貴的不能再金貴的馬匹了。
東京汴梁大慶殿西側的垂拱殿,藝術家徽宗皇帝百無聊賴的百著朝會,聽著下面的大臣們稟奏著一件件國事,然后點點頭,再幾句自己的見解,偶爾有辦的好的,再點點頭露出一個程式化的微笑上一句“甚合朕意”……
嘴上雖然這么,藝術家徽宗皇帝的心思根不在此處,早就發散到正在修建的艮岳那里。
百官過奏完畢后,通政使抱著一摞奏奏道:“昨日連收兩浙路數封奏,臣謹并作一起進奏!”
除了西北邊境偶有邊釁外,大宋可以是承平己久,現下又是冬日又沒有旱澇,各路各州奏上來的無非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根不會在意。
“念罷!”沒完沒了的朝會讓藝術家徽宗皇帝有些不大奈煩,然而又不能阻攔,沒好氣的念道。
“兩浙路置制司報……杭州府同知府事,署理錢塘縣事樂天,夜間微服私訪被海匪余孽擄掠,數日后被皇城司暗探探察解救,幸無大礙……”
殿中大臣聽到這個紛紛交頭接耳,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己經是樂大人第三次遇刺了,不過這位樂大人也是運氣好到逆天,接連三次都能躲的過去,還能讓他在陛下面前大大的刷了一把存在感,又坐實了他名忠臣的名份。
那通政使又拿出第二,繼續讀道:“兩浙路杭州府知府王漢之奏報……杭州府同知府事、署理錢塘縣事樂天沉湎女色,荒于公事,僭品制,正室尚未娶便連納妾氏,數日前己經納了第六個妾,而且大肆操辦……”
朝中袞袞諸公彼間對視了一眼,皆是未做何言語,這些大臣們家中哪個不蓄養妾,莫是納上幾個便是十幾個也是見怪不怪,一時間沒有任何人出班話。
再者樂大人剛剛從歹人手里死里逃生,這個時候奏上這么一,你王漢之是老糊涂了么?便是徽宗趙佶也覺的此時奏上此事太不妥當,故而不發一言。
王黼、鄭居中等人更是將目光投到了政敵蔡京的身上,目光里飽含著戲謔之意,前面樂天被歹人綁架,所幸安然無恙,王漢之居然能將這等上不得臺面的事情寫成奏報呈到朝議上,你蔡大人的這個同黨莫非是豬不成?
然而這奏報聽在一眾御使的耳中如聽天簌,整個徽宗朝中御使言官就是聾子的耳朵擺設,聽到這么一個可以彈劾的奏報立時如同打了雞血一般,接御使兩月便有一次奏報彈劾的死任務,誰又肯放棄這個完成任務的機會。
話樂大人與這些御使言官的品階都差不多,為什么樂大人連納了一群妾氏,而自己只能守著家里的那個黃臉婆,當然這些御使言官們也想納個妾,奈何那點俸祿養家都難,又哪里養的起妾。聽了這則奏報后,滿臉滿心都是羨慕嫉妒恨吶!
只見立時有御使出班,奏道:“前朝劉漢時曾有名為桓寬的賢者著書立言,其書名為《鹽鐵論》,其中言稱‘古者夫婦之好,一男一女而成家室之道。及后士一妾,大夫二,諸侯有侄娣九女而已。今諸侯百數,卿大夫十數,中者侍御,富者盈室。是以女或曠怨失時,男或放死無匹。’
杭州府同知府事、署理錢塘縣事樂天論官職不過七品,然卻連納六妾,不僅僭禮制,更如賢者所言,是以女或曠怨失時,男或放死無匹。”
“陛下!”又有一位清水御使出班,奏道:“劉漢末年,因為皇族與門閥士族納妾多甚,以至于有民間不少男子因無配偶可匹,故而卷入黃巾之亂反叛朝廷,今樂大人納妾過多,明險有違禮制,為防微杜漸,故不可不查也!”
屁股上都有屎,朝堂上的大佬們不會摻和到這件事中,讓那些御使言官們去咬樂大人就行了。
樂大人的老上級,御使言官聽到王漢之的奏報,陳凌元心底苦笑連連,對樂大人也是羨慕的很,但收了樂大人送來的好處改善了生活,便要為樂大人擦擦屁股,上奏道:“那杭州府同知府事、署理錢塘縣事樂天,在我大宋詞壇素有盛名,多為伎家娘子所喜……”
“陳大人,樂大人雖然為伎家所喜,但茲事卻是關乎國之根,陳大人又豈可為了樂天辯駁?”未待陳御使將話完,之前奏報的御使便開口阻攔道。
就在兩位御使要辯論一番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
朝臣們聽得急促的腳步聲,心中微微感覺到有些不妙,抬眼望去,只見一個宦官匆匆的闖入殿內,向著高高坐在上面的徽宗皇帝報道:“陛下,兩浙路加急快報入京,有海上劇寇造反!”
聞言,殿內一片寂靜,群臣震驚。
兩宋三百年大大的起義穿插其間,惟從神宗元豐七年至政和八年之三十多年其上沒有過百姓造反的事,淮康軍那最多只能叫做嘩變鬧事,如今聽到有人造反,殿內群臣怎能不心中震驚。
趁著群臣震驚之際,王黼大聲道:“陛下威服四海,坐擁天下,臣民莫不府首景仰,些許海上賊寇憑借一群烏合之眾竟妄想窺視神器,問鼎重幾何,如此跳梁丑實為可笑之至!”
若是在徽宗朝前歷代皇帝主政時期,有人似王黼這般在朝堂上阿諛奉承,滿朝上下不乏其人會向著王黼面門大吐一口濃痰,口中罵上一句佞臣,然而自徽宗繼任以來任用的都是蔡京這般拍馬溜須的人,諂媚邀寵成了朝堂上的流行趨勢。
三十多年沒有百姓造反今日開了例,聽到宦官的稟報,徽宗趙佶再也無心后宮的那些佳麗與艮岳,面色凝重起來,“速速報將上來,軍情如何?”
進殿的信的宦官接著稟報道:“……明州外盤踞于舟山的有名海為大旺之賊首,立國號為大新,自立為大新帝,手下擁海匪數千人,船艦艨艟百余艘接連襲擾駐明州水軍、禁軍,自號大新朝……”
有看官會問,為何加急的奏報會落在樂天被海匪擄掠、王漢之彈駭樂天奏疏的后邊。查明海匪造反原因、人數、實力等等相關的一些細節事項是要經過統計調查的,做為置制使的陳建自然要謹慎至極,但又知道剿滅這伙造反的海匪并不需費多少力氣,又是大功一件,所以將人數多報了些敢好顯出功績來。
聽到這些,徽宗趙佶的面色平淡下來,“區區數千海匪何足道哉!”
“些許海匪也敢謀逆生事,太不自量力了!”蔡京也是附和的跟著哼了一聲,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似有意所指一般,問道:“些許海匪最多不過是癬疥之患,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弄清楚,那海匪謀反起事,事情總有起因,起事總要有借口來蒙蔽天下百姓,不知那賊人是用的什么借口?”
這時只聽御使李綱奏報道:“陛下,兩晉時巨寇孫恩便是盤踞于舟山,與其妹婿盧循率領余部繼續為禍東南十余載,故不可輕視也!”
趙佶微微的點了點頭。
那宦官稟道:“……那名為海大旺的海賊匪首盤踞于舟山,依靠攔截過往商船抽取買路錢為營生,前些時日忽得了‘受命于天,海王當興。’的魚腹錦書,又從海邊得了一個一只眼的石人,其上銘刻文字‘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動海河天下反!’心生謀逆,因杭州府同知、知錢塘縣事樂天此前剿匪立功,故而命人擄掠綁架樂天以祭旗,幸為樂大人逃脫,又寫檄文以傳天下……”
“用爛了的造反手段,陳勝、吳廣反秦時何不是用的這種手段,張角反漢時也不是尋了些口號!”對于這些,博學的徽宗皇帝更加的不屑,隨即眉毛一挑問道:“逆賊在檄文上的什么?”
那傳信的宦官囁嚅著嘴唇不敢言語,眼中帶著畏懼的看了眼徽宗趙佶,始終不敢開口。
徽宗趙佶當然知道,這檄文上肯定沒有好話,但還是大度的擺了擺手:“朕赦你無罪,罷!”
“是!”那傳信的宦官應了一聲,接著道:“那海匪海大旺在檄文里陛下……昏庸荒淫無道,與汴梁城大多數名伎都曾有染,有青
樓天子之美譽,只知道玩樂嬉鬧,任用奸佞人,驅除忠良敢諫之臣,喜好花石……”
到這里,那宦官看了眼百官之首的蔡京,才心翼翼的道:“檄文上還,蔡相公、童太尉任人唯親結黨營私廣培黨羽,壞亂政事于前;梁太傅陰謀于后;楊戩大官建公田所強占民田結怨于百姓,朱勔興花石綱取悅官家結怨于東南兩浙,致使天下民心不安,百姓對朝廷心生怨念……”
“這海賊好大的口氣,言稱朕與朕的臣子都成了罪人?”徽宗趙佶重重的一聲冷哼。
“陛下息怒……”見趙佶發怒,文武百官們連忙勸道。
口頭上在勸,但在百官們心中認為這檄文上的中肯有理,甚至為檄文將幾個佞臣大大的罵了一頓而出了口氣。
將手中的快報念完,未待徽宗趙佶按常規道‘眾卿以為如何’時,那報信的宦官又拿出一封快報,道:“隨同軍報一起來的還有兩浙路置制使陳建的奏報!”
“念!”徽宗趙佶面色鐵青的道。
那宦官拿念道:“……臣兩浙路置制使陳建上言,舟山賊寇謀逆實罪不可誅,近日賊勢正盛接連克明州水軍數寨,使明州水軍不敢拭其鋒芒,我大宋水軍多為廂軍編制,戰力實為不佳。然杭州府同知、知錢塘縣事樂天精于刑名素知兵士,節制杭、浙、秀三州又軍,又曾于杭州灣剿匪熟悉水軍戰事,故而臣意遣樂天率三州水軍圍剿叛逆,請圣上定奪……”
大宋素來注重軍權的掌控,陳建雖為兩浙路置制使,掌兩浙路軍權,但軍隊沒有圣旨兵符陳大人也不能調動,還要上奏報給朝廷讓朝廷授權。之前樂大人在杭州灣外剿匪,那只能算是在杭州的地界維持治安。
“可!”聽了陳建的奏報,徽宗趙佶點了點頭。
之前還有御使想拿樂天納妾之事做些文章,但看眼前情形這文章是做不成了,只得悻悻收手,皇帝他老人家都讓樂大人領兵剿匪了,你在揪樂大人的辮子,究竟安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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