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道:“谷底倒沒什么,可翻過嶺去是一大片森林,方圓數(shù)十里都無半點(diǎn)人煙,多得是豺狼虎豹,行走極其不易,還是繞過回首山再折向西方便。”
婁之英暗道以我們幾人的武力,便遇到幾頭猛獸,也沒什么好怕,不知一向勇往直前的葉氏兄弟為何會(huì)這般謹(jǐn)慎,剛想再問,葉聰先道:“兄弟,你不熟本地地理,不用再多說了,便聽咱哥倆一次無妨。”
婁之英見他已這般說,自不好再多講,于是跟著葉氏兄弟又往東行,眾人走出十余里,眼見回首山就在眼前,葉聰突然“咦”了一聲,虞可娉見他眼盯地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路多了許多腳印,綿綿延延直通山,忙問道:“葉大哥,可有什么不妥嗎?”
葉聰?shù)溃骸坝腥恕腥私鼇韽倪@里走過。”
婁之英道:“這里就只一條山路,往來人群行走留下足印,也沒什么稀奇啊。”
葉聰搖頭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此處百里之地,只我葉氏族人十來口居住,除咱哥倆外,我們家人足不出戶,已有十?dāng)?shù)年沒到山外了,這里斷無生人經(jīng)過的道理。”
婁之英又仔細(xì)辨了辨,道:“看腳印當(dāng)有數(shù)人翻山過去了,若是蔣家村的人,不會(huì)趕在咱們前頭,那會(huì)是誰?”
他自己說完,心中突然一震,其他四人也都恍然,異口同聲道:“是冷懷古他們!”
虞可娉道:“這伙邪人本就從東邊來,既然沒有得逞,怎不待在原地伺機(jī)反撲,反倒折回去了?”
葉聰突然大叫一聲,急道:“他們不是折回去了,他們是要到我家中去!”
婁虞心中納悶,暗想眾人一早便起身趕路,菠蓮宗又怎知道蔣韋要到葉家?這時(shí)葉明也跟著大聲道:“不錯(cuò)!他們是從東南而來,這里地處蔣家村東北,若是返回,怎會(huì)途徑此處?必是他們忌憚咱兄弟的本事,想到要以家人為挾,逼咱們就范,大哥,可怎么辦?”
葉聰此時(shí)已略顯驚慌,道:“家里人都不會(huì)武,若真遇他們,那可糟了!快追!快追!”
婁之英見他兄弟確是十分惶恐,寬慰道:“兩位葉大哥,莫要著慌,剛剛你們還說這方圓百里荒無人煙,菠蓮宗也不明此處地理,又無從打聽,未必便能找到貴府。”
葉聰臉一紅,道:“兄弟,實(shí)不相瞞,那日我們被丁殘?jiān)破垓_,未能識(shí)破他的丑惡嘴臉,還當(dāng)他是好朋友,已將……將我家的住址告訴過他了。”
婁之英一驚,道:“那事不宜遲,咱們快去追過!”
眾人剛想拔步,虞可娉卻道:“葉大哥,這腳印已凝固成形,這伙邪人早已去的遠(yuǎn)了,這般追蹤徒勞無益,只怕趕不到他們前頭。”
葉氏兄弟方寸已亂,只在原地頓足,急切道:“怎么辦!怎么辦!”
虞可娉道:“為今之計(jì),只有回身向西,穿過山谷,咱們抄了近路,想必還來得及。”
葉明連連搖頭,道:“不成!去不得,山谷去不得!”
虞可娉心想山谷處若有什么尋常險(xiǎn)阻,你大可明說,但幾次三番都不肯捅破,內(nèi)中必有蹊蹺,于是又道:“深谷再險(xiǎn),也比翻山繞路快得多,咱們?nèi)粼俨粵Q斷,就真來不及了!”
葉明仍是不肯,把頭一甩,便要向回首山奔去,葉聰伸手將他拉住,凝色道:“老二,虞小妹子說的對(duì),眼下只有冒險(xiǎn)穿過山谷,才有一線之機(jī)!”
葉明大急,道:“大哥,咱們?cè)醺摇醺胰サ侥抢铮 ?br />
葉聰經(jīng)他一提,臉閃過一絲懼色,但旋即鎮(zhèn)定,正聲道:“事在緊迫,還有什么好說,左右都是一死,總得冒險(xiǎn)一試。何況已過去這么多年,也不知道還……還……總之若因此耽擱,令爹娘有半點(diǎn)損傷,你我可能心安么!”
葉明聽他提起雙親,救人之心大盛,終于將恐懼拋之腦后,道:“好!便穿谷過去,看老天究竟幫不幫咱們!”
眾人打定主意,向西折回,不一會(huì)又來到深谷邊,葉氏兄弟長(zhǎng)吁了口氣,把心一橫,率先沖了下去,眾人中蔣韋武功低微,虞可娉內(nèi)力淺薄,行走山路略有吃力,葉氏兄弟不免焦急了起來,葉聰?shù)溃骸皧湫值埽略谌济迹覀兊炔患傲耍巳ハ虮贝┻^密林,五里外便是谷口,轉(zhuǎn)過去那里又有一片森林,你們就此一直向西,過了林子翻過兩座小丘,便是我家。咱哥倆先走一步,你照護(hù)虞家妹子和蔣老弟慢行。”
婁之英點(diǎn)頭道:“好,兩位葉大哥先回去救人要緊!”
葉聰囑托完畢,卻不離去,又猶豫了半晌,道:“兄弟,出了谷后,你們不要在林子里耽擱,能走多快便走多快,若真……若真遇到什么風(fēng)吹草動(dòng),那就攀珙桐大樹,千萬不可輕視,切記!切記!”
婁之英見他說的鄭重,雖不明其意,但也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葉氏兄弟不等他回話,展開輕功,一溜煙沖到谷底,隱入密林就此不見。虞可娉道:“大哥,他們?nèi)绱藨峙拢阏f這谷里究竟有什么?”
婁之英搖頭道:“我也不知,這對(duì)兄弟思緒非凡,迥于常人,說話有時(shí)未免顛倒了些。總之咱們一切小心為。”
三人來到谷底,這才明白此處確是荒蕪,密林中并無任何人跡道路,婁之英抬頭觀日辨別方向,道:“葉氏兄弟說向北五里便是谷口,咱們加緊些腳程,只怕再過兩個(gè)時(shí)辰便要天黑了。”
三人穿進(jìn)密林,就見這里參天大樹一棵挨著一棵,每一株都有七八丈高,枝葉極其茂盛,竟將陽光都遮住了,蔣韋見林中昏暗陰冷,想起葉氏兄弟對(duì)這山谷十分忌憚,心里跟著害怕起來,似乎雙腿也沒了力氣。三人邊摸索邊行,有時(shí)樹蔭太過巨大,已看不到頭頂太陽,婁之英只得展開輕功攀到樹查看,如此走走停停,短短五里竟走了一個(gè)多時(shí)辰,終于來到了谷口,轉(zhuǎn)過山坳一看,前方又是一大片森林。
婁之英見夕陽已經(jīng)西斜,而蔣韋和虞可娉氣力不支,都累得渾身大汗,于是說道:“再往西直走,翻過兩座小丘,便到葉家了,可眼下日頭就要落山,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天便要黑了,我怕到了林中迷路,不如去前面歇息一陣,等北斗星初,咱們?cè)傩汹s路。”
虞、蔣二人自無異議,三人快步進(jìn)到林子里,這才發(fā)現(xiàn)和之前的密林大不相同,盡管這里也都長(zhǎng)滿了高大的珙桐樹,卻并不密集,林中還有許多空曠之處,更有不少小山包小土丘,道路雖寬,但更崎嶇難走,婁之英飛身樹,舉目向西望去,竟看不到葉聰所說的山丘,看來這森林廣袤無垠,也不知道有多大,下來和二人說了,大伙都很悵然。
虞可娉拿出干糧肉餅分食,問道:“蔣少爺,葉氏兄弟如此懼怕這里,可我看那密林除了陰暗難行,也沒什么特別,你是本地人,可知為了什么?”
蔣韋搖頭道:“我少小離家,后來在外當(dāng)差,極少回到村里,也不知雙面神在怕什么。”
婁之英道:“聽葉大哥的口吻,似乎林中有兇狠的猛獸,適才的密林小且褊狹,又在山澗之中,不利野獸生長(zhǎng),這片森林可要寬大得多了,咱們不能掉以輕心,待會(huì)趕路還要謹(jǐn)慎提防。”
眼見太陽西墜,片刻功夫天色便暗淡了起來,三人吃飽歇息已足,抬頭瞧見月光明亮,將面前的一座土包照的油汪汪地,心中也登時(shí)通亮了起來,婁之英見北斗星已現(xiàn),辨了辨方向,帶著二人向西而去,也不過行出三五里路,左首的林中突然撲策策亂響,倒把三人嚇了一跳,定睛看時(shí),原來卻是幾只獐子,因有生人走動(dòng),驚得它們亂跑,虞可娉皺眉道:“大哥,你說的沒錯(cuò),看來這座林子不太安生,咱們還是快行走過為妙!”
三人一路疾馳,過了一座土丘,又聽到潺潺水聲,竟有一條小溪從前穿過,溪旁又有不少野兔、花鼠,見有人來,都紛紛逃散,原來這座森林水草肥美,生果豐富,由此棲息了不少野獸。三人又行了半個(gè)時(shí)辰,來到一片空曠之地,忽然陣陣陰風(fēng)吹過,婁之英長(zhǎng)于武夷,熟知山區(qū)風(fēng)貌,急忙停住腳步,低聲道:“不好,這林中只怕真有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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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韋嚇得兩腿發(fā)軟,道:“可……可怎么辦?”話音剛落,就聽遠(yuǎn)處隱隱傳來野獸低吼的聲音,三人聞之皆都色變,婁之英雖有武藝在身,但若真遇見猛虎黑熊等皮糙肉厚的大獸,卻也不易對(duì)付,這時(shí)倏地想起葉聰走前的囑托,道:“咱們到樹去避一避。”三人手腳并用,各爬到身旁的珙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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