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黃泉鬼門,萬鬼殿內,空氣似被凍結,陰冷無比。 一俊美妖異青年目露寒光,如刮骨刀一般掃視殿內八人,就是不曾開口一句話,給人強烈巨大的壓迫之感。 這八人,身形高矮胖瘦不一,除了一身形佝僂的韓奴兒,其余七人均是黑袍裹住全身,只留一雙眼睛。 在他們印象中,尊主還是第一次提前出關,而且尊主發怒了,還是雷霆之怒。 每次尊主發怒,表面看去非常平靜,但越平靜,后果越可怕。 鬼門尊主一發怒,就要殺人,有敵人時殺敵人,沒敵人時,便殺自己人。 只是不知道,這次會死八人中的哪一個。 氣氛異常沉悶,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全身籠罩寒意,冷汗淋淋。 恰在此時,殿外大亂,“通通”聲不絕,不斷有人拋飛。 鬼門尊主嘴角驀然噙起一抹冷笑,眼里寒光洶洶。 “鬼尊,這就是你們黃泉鬼門的待客之道?!”惱怒譏諷的話音剛落,一道身影闖進大殿。 這是一個身著絲緞僧衣的中年獨臂和尚,又濃又粗的眉毛連成一線,雖然盛怒,神色還算平和,臉上一道傷口,自嘴角延伸至耳后,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前胸僧衣也被斜斜劃出一道口子,鮮血不斷滲出,幾乎染紅了整個下身,剛站在那里,腳下就趟了一地血水。 鬼尊眉頭微蹙,“你是玄明宗玄院弟子?又是被何人所傷?” “還不是拜你鬼門所賜!”和尚此時才倒吸幾口涼氣,濃眉擠在一處,顯然剛剛殿外的爭斗,牽動了傷口,使得傷勢再次惡化。 和尚臉上的傷明顯是被長鞭一類的武器所傷,胸口也應該是被刀劍劃破,縱觀整個鬼門,也無一人擅用長鞭,而若是被鬼門刀劍砍傷的話,傷口處的血水就不是鮮紅,而是青黑了,這與鬼門修煉的功法有關。 鬼尊沒有話,倒是韓奴兒喝道:“一派胡言,若是我鬼門弟子出手,你焉有命在?” 和尚又駢指點了幾處穴位,這才抬頭望向老者,“你又是何人?我是在鬼嶺深處被人所傷,而且傷我之人與你們一樣,都黑袍罩面,見不得人,可恨的是竟然對我師妹痛下殺手,”聲音里充滿了憤怒與悲痛,扭頭盯著鬼門尊主,“鬼尊,你得給我玄明宗一個交代!” 原來這個和尚跟師妹一起,奉師門之命前來黃泉鬼門,奈何鬼嶺實在太大,也不見接引弟子,還到處是幻境,他們兩人也是第一次來,就這樣在鬼嶺里兜兜轉轉,徘徊迂回了四五日,總算見到了三個黑袍人。 二人本以為是遲來的黃泉鬼門的接引弟子,也沒做他想,就跟在三人身后。 一路輕車熟路,有有笑,豈料半道上三個黑袍人毫無征兆地突下殺手,猝不及防之下,師妹就被一柄匕首穿心,當場死亡,而和尚憑借金身躲過一劫,卻也受了重傷,好在那三個黑袍人沒有趕盡殺絕,只追了半日就放棄了。 想著不久前還在自己身下承歡的火熱撩人的嬌軀,眨眼就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體,和尚惱怒不已,好容易找到了黃泉鬼門的山門,二話不就大打出手,這就有了之前和尚打進萬鬼殿的一幕。 “哦?”鬼尊裂開嘴角,嗤笑一聲,“你要我給你交代?”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朝和尚勾了勾,“那你且過來,本尊給你交代!” 鬼尊語氣很平靜,甚至是溫柔,但和尚卻心生寒意,似乎這才感受到殿內的陰冷森寒,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更令他驚駭的是,鬼尊一勾指頭,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就向前飛去,速度不快,卻無論如何掙扎,都是徒勞,幾息后就凌空定在鬼尊身前。 和尚驚恐喝問:“鬼尊,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鬼尊笑了,那笑容讓人瞬間失神,“當然是給你交代了!”右手成爪,抓住和尚的光頭。 鬼尊靠近和尚耳邊,輕柔道:“就是玄清和明*慧也不敢在本尊面前大言不慚地討要交代,既然你要,那本尊便成全你好了!” 鬼尊話落,五指用力,深深插進和尚的頭顱,“你,你師妹都死了,你不去陪她,還跑到本尊面前蹦噠,不是找死么?”聲音遽然變得森寒無比,鼻子用力一吸,不斷有青氣鉆入。 和尚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干癟下去,不過剎那,就成了一具干尸。 其余八人膽戰心驚,卻也暗自松了一口氣,想來他們是不用死了。 鬼尊閉上眼睛,吸了吸鼻子,兀自陶醉其中。 良久,他才睜眼看著之前話的老者,面無表情問道:“韓奴兒,本尊之前交給你的事情,你作何解釋?” “尊主息怒!”老者跪伏在地,聲帶顫抖,“近日,鬼嶺里來了數名不明身份的男女,奴兒也不知他們是否玄明宗弟子,”著還瞥了一眼那具干尸,“因為人數與尊主之前交代有別,奴兒只得遣弟子隨行觀望,果然,不過兩日,有弟子回報清泉峽谷中一男一女應不是玄明宗人,甚是可疑。” “那女子倒沒什么,不過一凡武者,但那男子卻很恐怖,一身功力通玄,每次修煉都弄出巨大動靜,未免打草驚蛇,我便親自前去了。也就在我剛到之時,又接到匯報,是血煞宗已經到了山門外,按照約定,他們本應晚一到的,這次卻提前了一日,茲事體大,我只能先去接引,熟料我趕到之時,他們已遭敵手,那些……血食,也不見蹤跡!” 鬼尊神色冷峻,看樣子,他相信了韓奴兒的話,當然他也確定韓奴兒不敢欺騙自己。 韓奴兒不管是什么身份,他還沒有那個膽子,也沒有那分本事。 竟然有人敢在鬼門眼皮下殺人越貨,鬼尊露出濃濃的興趣,而他更感興趣的是韓奴兒口中那個功力通玄的男人,之前在黃泉大陣中,他也感受到了劇烈的靈氣波動,想來應該就是那個男人引起的,若非實在走不開,真想去看看這人是否三頭六臂。 無敵,真的很寂寞! “那你可有發現?”鬼尊又問。 韓奴兒抬起頭,面露難色,最終還是道:“那些尸體中,有近百人做山匪打扮,還有一青年男子,應該是血煞宗護送弟子之一,其他的杳無蹤影。奴兒妄自猜測,那些血煞宗弟子應該是遇到了剪道的山匪,或者是山匪裝扮的世俗軍人,不過他們死有些蹊蹺,看樣子全部死于本門的鬼劍之下!” 鬼劍肖不離,鬼手墨茹,黃泉鬼門眾人皆知! “哦?”鬼尊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么,是肖不離做的?” “你血口噴人!”韓奴兒還沒開口,一黑袍人反倒叫了起來,激憤不已,聲音悅耳,“尊主明查,師兄不會這么做的,他怎么可能這么做?” “墨使者想多了,我也只是就事論事,只我眼睛看到的而已。”面對女子,韓奴兒毫無懼色,聲音不咸不淡。 “可誰都知道,整個鬼門,除了尊主,只有師兄一人學會了鬼劍,你紅口白牙的,上嘴皮一搭下嘴皮,師兄就成宗門罪人了!” 女子依然憤怒,好似韓奴兒的是她一樣,完全忘記了面對鬼尊的恐懼,“而且誰都知道,鬼門勾魂奪魄二使,向來一起,你怎么不他們死于鬼手?” 豈知韓奴兒聞言,竟然詭異一笑,依舊不咸不淡地道:“師妹你還真對了,那名血煞宗弟子還真是死于鬼手!” 女子明顯一愣,然后沖鬼尊跪下,“師尊,這并非我所為,我相信師兄也不會那么做,請師尊明查!”一激動,連“尊主”的稱謂都變了。 上一次,應該是百年前吧,就有人喊鬼尊師尊,被他當場吸成了人干。 鬼尊原本似在看戲,聽見女子叫他“師尊”,有些恍惚,有多少年了,眼前這些人不曾叫自己“師尊”了。 當然是他自己要求的,他不愿意做他們的師尊,在鬼尊眼里,這些人就是螻蟻,是他的奴才,沒有資格做他的弟子。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他們口中的勾魂使肖不離。 出乎意料的是鬼尊沒有動怒,也沒有話。 他人好像都沒想起這回事,只有韓奴兒楞了一下,本以為女子會血濺當場,不,是枯死當場,但卻什么也沒發生。 他當然也不會提,誰知道鬼尊怎么想的,只是接著道:“師妹,你口口聲聲勾魂奪魄二使出雙入對,那勾魂使何在?” 是啊,勾魂使肖不離何在? “我……”女子是真的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在鬼尊面前,頭已搶地,黑袍下的身軀顫栗著。 “不離是奉本尊之命,離開了。”鬼尊淡淡道,“墨茹,你且起身,本尊知道你喜歡不離,待不離回來,便讓他娶了你罷!” “謝師尊成全!” 墨茹愣了,而后哭了。 喜極而泣! 鬼尊眉頭跳了一下,卻則沒有讓她改口,而是看向韓奴兒,聲音變冷,“韓奴兒,本尊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須把那些藥人和血食給本尊盡快找回來,至于那些膽敢向鬼門伸手之人,你應該知道怎么做!還有,派人把清泉峽谷給我盯緊了,若是再有差池,你這人生也就到頭了!”罷,人已離開大殿。 …… 殿中只剩下韓奴兒和墨茹。 “師妹……”韓奴兒還沒完就被墨茹打斷,她狠聲道,“不要叫我師妹,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師兄!” 韓奴兒老臉一陣抽動,訕訕一笑,“師兄之前也是就事論事,并非刻意針對你和不離師弟。” “話都是你在。”墨茹哼了一聲,突然問道,“那些人真的是死于鬼劍和鬼手么?” 韓奴兒點點頭,臉上卻露出一絲迷惑,“是!但是手段十分生澀,看上去,似乎是借助了鬼物一類的外力,想來有人想要禍水東引。” 墨茹明顯有些激動,“那剛剛尊主在的時候,你怎么不?” “我不正準備嘛,就被你打斷了。”韓奴兒苦笑,“我也是憤懣不過,才了幾句重話,希望師妹不要介意。” 聽完這話,墨茹好像也過意不去,就是不知黑袍下臉色如何,“墨茹錯怪師兄了!師兄,你是本宗監察使,師妹希望你能把兇手找出來,還不離師兄清白。” “師妹放心吧,我會揪出這人的!”韓奴兒信誓旦旦。 墨茹只是略微點頭,就轉身走出了大殿。 看著這個背影,韓奴兒眼中閃過一絲陰寒兇光,心里忿忿不平。 “肖不離?墨茹?哼!” 站了會,韓奴兒提起殿中干尸,一揮大袖,出了大殿,佝僂的背影似乎不再那么佝僂。 “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你在搗鬼?”剛剛已經離開的墨茹,突兀現身大殿,隨后身影隱去。 …… 自重離恨情和趙忠義歸來,至今未醒。 重離恨焦急煩躁,心中又悲又怒,重離恨情對他來,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弟弟,想他已經快四十的人了,仍未娶妻生子,主要便是因為重離恨情。 重離恨情出生沒多久,先是他們母親撒手人寰,之后父親發瘋,重離恨情就由哥哥帶大,所以,重離恨情對重離恨而言,不像弟弟,更像是,兒子。 弟弟重離恨情歸來那晚,憤怒的他就把那瞧著礙眼的數十轎夫當做山匪宰了,卻沒想到,第二日竟然就有人飲酒作樂。 軍中本就嚴禁酗酒,若在平常,他或許只做懲,但現在他心中本就憋著一股子火氣,好嘛,他弟弟生死不知,如今又大敵當前,你們倒好,還有心思飲酒作樂,也不給人辯解機會,直接下令將飲酒之人軍法處置。 殺雞儆猴,不但沒有起到作用,其他人反而變本加厲,更加肆無忌憚,甚至有人醉成了一灘爛泥,人事兩不知。 連續幾下來,重離恨都已下令砍殺了近百人,但結果,依然如故,此后,他又連續軍法*論處了數十人。 今日,已經是第十了。 重離恨憂心忡忡,按例巡視大營,哪知剛進營門,一股濃烈的酒香就撲鼻而來,較之前兩日更甚。 他眉頭狂跳,臉上肌肉不斷抽動,強壓怒火,大踏步走進營帳。 難怪營帳外不見人影,敢情都躲在里面呢,不,是躺在營帳里面。 地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士兵,只有幾人醒著,眼神渙散迷離,見重離恨進來,想爬爬不起來,想什么也不出口。 重離恨出離憤怒,看來自己太仁慈了,抽出長刀就欲了結了他們。 “大公子且慢!” 此時恰好有人掀了賬簾,急沖沖奔了進來,一把抓住他的手,隨后又一人跟了進來,是王忠王林兄弟。 二人都很焦急,但看重離恨的目光有些異樣。 自從公子受傷回來以后,原本只是有些剛愎自用,卻也知書達理的大公子,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不等重離恨問話,王忠直接開口,“大公子,此事透著蹊蹺,他們并非飲酒所致。” 不是飲酒?哪里來如此重的酒味? 重離恨眉頭緊皺,他倒想聽聽王忠能什么。 “就算真是飲酒,前兩日殺了那么多人,還有誰敢觸這霉頭?大公子你再仔細看看,這里里外外可有酒壇酒樽之類的物什?別這里沒有,整個大營,我和王林都翻找了一遍,也沒有找到。” 重離恨一愣,是啊,他怎么就忽略了一點,然后越聽越不對。 “今日我與王林又巡遍整個大營,發現了一件怪事。”王忠吞了一口口水,“其他地方還好,唯獨這營門附近,除了這個營帳外,剩下的近百個營帳里,幾乎所有人都是這般模樣,而且還有人死了!大公子,你,有誰喝酒能把自己喝死的,一人還好,現在已經有數十人死去,且看其樣子都像是醉死的!” “你是有人死了?在哪里?帶我去看看!”重離恨還刀入鞘,跟著王忠離去。 走出最后一個營帳,重離恨面露不解和震驚,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重離恨隱隱覺得好像有一雙邪惡的大手,此刻正放在重離家后背,或者是王家后背,將他們一點一點地推向萬丈深淵。 他好像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但卻有一張薄薄的紙,將他與真相隔離開來。 抬頭看著營門外,不遠處的旗桿上懸掛著數十頭顱,隨風擺動,重離恨打了個寒顫,這都經過幾的暴曬了,為什么還有血水不斷滴落。 看著那些頭顱上一雙雙大睜著的雙眼,他突然覺得,是那樣的猙獰可怖。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