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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夢京華 戲夢京華 正文 第六十八章:怒沉

作者/藺且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烏篷小船停泊在瓜洲渡口,杜十娘久在樊籠,第一次感覺到了真切的自由。

    大鑼長錘,十娘面朝滔滔江水唱了一段歡快的西皮散板:“乘輕風破碧浪賞心悅眼!”

    江風起兮,李甲站在十娘的身后抱著她一臉陶醉的接唱道:“喜嫦娥縱美景不愿流連,效張敞畫柳眉妝臺永伴。”

    溫柔鄉是英雄冢,更何況李甲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在宜春院過了半年紙醉金迷的生活,他的志氣早就消磨光了。

    十娘雖然也喜他溫柔多情,時時黏著自己,但他是士族男子,理應去參加科舉走仕途。

    于是,十娘規勸道:“噯,大丈夫本應爭占熬頭,金榜題名,公子如此貪戀閨房,豈不置十娘于不義?此番回得家去,安置之后,公子還是重返燕京應試為好!”

    李甲對杜十娘敷衍回道:“好好好,這事依了十娘便是。不過,自離燕京之后,久未聞十娘作曲,如今夜泊江中,天時尚早,就請十娘輕歌一曲,以解旅途寂寞。”

    十娘一臉正色說道:“公子以后切不可再對十娘說此等輕浮孟浪之言,十娘此番隨公子出京,原為脫去娼家之名。如今,十娘已是良家之人,實在不想再聽到“彈唱”二字。”

    李甲心中不以為意,對十娘輕聲笑道:“船行半江,四下無人,輕歌一曲,有何不可?”

    杜十娘心中哀傷:“公子心中還把十娘當成煙花女子看待嗎?”

    李甲連忙討好著說道:“十娘言重了,太言重了!干先不是這個意思,既然十娘不甘愿,那這曲子不唱也罷!”

    李甲想將十娘抱在懷里安撫,十娘心中余怒未消,輕輕推開他,起身返回了中艙。

    此時,臺下戲迷都看出來了,杜十娘和李甲之間嫌隙漸生。

    “十娘外柔內剛,自尊心又極強,而這李甲性子陰柔,紈绔之氣甚重,實在不是良配。”

    “唉,柳先生,可惜了!”

    林小琳小聲說道:“寶兒,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出戲好像正在往悲劇的方向走。”

    趙寶兒點了點頭:“嗯,從李甲在宜春院住了小半年,又暗中找柳先生借錢,我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妙了!”

    李甲見十娘仍未消氣,也沒跟著去中艙,只身站在船頭甲板上。

    江水悠悠,兩艘行船同向交匯而過,土財主孫富見了李甲,驚喜叫道:“呦,這不是干先賢弟嗎?賢弟這是要回臨安?”

    李甲聞言抬頭笑道:“哈哈,原來是孫兄,干先離家已逾半載,惦念家中父母,此行正要返鄉,孫兄也要去臨安?”

    孫富點頭笑道:“對,孫某去臨安做點小生意。”

    燭火搖曳中,孫富遙見李甲的烏篷小船內有一曼妙倩影,不由好奇問道:“賢弟,艙內何人?”

    李甲的神情十分得意:“艙中之人孫兄也認得,燕京城宜春院的花魁杜十娘,十娘如今正是在下的妻室。”

    聽說杜十娘嫁給李甲為妻,孫富妒火中燒:“呦呵,十娘她怎就嫁了你,兄弟,你可真是艷福不淺哪!快請弟妹出來見個禮吧。”

    李甲的神情更是得意:“哈哈哈,這有何難?”他回身朝艙中喊道:“十娘,孫富兄來了,請出艙來相見。”

    良久,艙中才傳來十娘清冷的聲音:“十娘如今已是良家,自是不能見生人的了。”

    孫富嘲諷道:“嘿,你瞧,半年前她就這樣,如今更端起來了。得了,不見不見吧。賢弟,你我在這瓜洲相見也是緣分,愚兄著人在艙中備下一些酒食,你過來,我們小酌幾杯?

    李甲有些意動,連忙向艙中的十娘報備。孫富見了,在一旁放聲大笑道:“賢弟可真孝順啊!”

    十娘沒有理會孫富的調笑,她只冷冷回了李甲一句:“少喝點,早去早回!”

    李甲上了孫富的船,二人在艙中飲酒交談,句句不離杜十娘。

    聽李甲訴說他與十娘這半年的生活,孫富點頭附和著說道:“聽賢弟這般說來,賢弟對這個杜十娘可真真是愛到骨子里去了,賢弟把自己從臨安帶來的金銀全花在她身上,甚至為了能整日陪她,都無心科舉仕途。

    不過,賢弟對杜十娘如此死心塌地,可她未必也這么對你啊!據孫某所知,杜十娘與柳先生的關系可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

    李甲心中有刺,口中仍勉強笑道:“不會的,我相信十娘!”

    看到李甲的臉色,孫富眼神一閃,也跟著笑道:“呵呵,不會就好,不會就好,來,接著喝酒!”

    又飲了數杯,孫富道:“賢弟收納杜十娘之事,尊翁可知么?”

    李甲如實說道:“此事尚未稟過家父。”

    孫富裝作震驚:“哎呀!賢弟你糊涂啊!伯父乃是朝廷的顯宦,為人正直,家法森嚴,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告而娶,已有一行大罪,更何況你娶的還是娼家之女,你想伯父能夠容你嗎?”

    李甲訥然:“這個……”

    孫富又道:“想你半年前從臨安來到京城來求取功名,如今半年時間已過,你錢財花光,卻仍是一介白身,回到家中,你將如何與伯父交代?賢弟,你好好想想,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啊?就是這個杜十娘啊!”

    “啊,是十娘她誤了我?”李甲心中動搖,口中唱了一段西皮散板:“孫兄宴前侃侃論,句句言語動我心。只怨一時荒唐甚,如今反悔也不能。”

    孫富大笑:“說什么“如今反悔也不能”啊,只要賢弟能夠懸崖勒馬,一切還有為兄!”

    李甲急忙向孫富問道:“孫兄有何計教我?”

    孫富神秘一笑:“辦法我倒是有,只是你舍得杜十娘嗎?”

    李甲掙扎片刻,一咬牙:“自是舍得的。”

    孫富一拍桌案,朗聲大笑著說道:“哈哈哈,好,只要賢弟舍得美人,這事其實一點也不難。依我說,你就不該現在帶著杜十娘回臨安,你們現在回去,伯父必不能容下你們。

    此時,首要之事,還是你的功名和前程。你應該舍下杜十娘,孤身返回京城,專心讀書靜待恩科。以你的才學,不難金榜高中,到時候,也算是給伯父一個交代了。”

    李甲長嘆道:“京城居,大不易,離下次恩科還有一年之久,干先就是因為盤纏用盡,在燕京城過不下去了,才想著返回臨安的。況且,干先孤身返京,十娘要如何安置?”

    孫富笑道:“這個孫某也替賢弟想好了,我以千金相贈賢弟,以為賢弟趕考的盤纏,至于十娘,賢弟只管將她寄在孫某家中,孫某自然會幫賢弟照顧好十娘。”

    孫富終于說出了他的目的,臺下的戲迷和劇中的李甲應該都聽出來了。

    戲迷們在等著看李甲的選擇。

    “相贈千金?”

    聽到孫富的話,李甲眼神一陣熾熱,不過,一想到往日與十娘的恩愛,他的臉上又現出猶豫之色。

    孫富再次蠱惑道:“賢弟,杜十娘不過是一名娼妓而已,必不為伯父所容。若能以她換得千金,到時候賢弟金榜高中,要什么樣的嬌妻美妾沒有啊?”

    李甲徹底下定了決心。

    見李甲收下了銀兩,孫富大笑道:“賢弟,你先走吧,今晚回去好好勸勸十娘,明個清早,我便將十娘接回家中照顧。”

    李甲幾次欲言又止,猶猶豫豫想要反悔,終究舍不下金銀。

    “這個孫富太有心計了!”

    “李甲才是真的渣,明明是他自己心志不堅,無心向學,偏偏還將一切都推到了十娘的身上。

    若是他真的這么愛十娘,愛到可以放棄仕途,又怎么可能把十娘賣給孫富?”

    “這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

    “現在才看出來,柳先生比這個狼心狗肺的李甲好太多了!十娘當初就應該和柳遇春在一起。”

    十娘獨坐中艙,見天色已晚,仍不見李甲回轉,她不由唱起一段四平調:“月色蒼茫初更后,江風刺骨冷颼颼。手攀船篷望江口,耐等公子轉回頭。”

    這段戲詞已經用了暗喻,臺下的戲迷都聽出了其中的凄苦之意。

    李甲緩緩走進了中艙。

    十娘迎上前問道:“公子怎么現在才回來?”

    李甲連忙道:“多飲了幾杯,故爾遲了,有勞十娘久候。”

    十娘道:“這也無妨。”

    李甲在十娘面前坐下,輕聲嘆息道:“想我當初遵奉父命,進京科考,以求取功名,光耀門庭。不想今日,功名未就,銀兩耗盡,只帶了一名青樓女子、不節之婦,相偕而歸,家嚴恐難容留你我。”

    “青樓女子?不節之婦?公子一直就是如此看待十娘的嗎?”

    十娘的身子微微顫抖,語氣凄楚,看著十分令人心疼。

    李甲連忙安撫道:“干先絕無此意,只恐家嚴不能容你。”

    十娘的臉色這才轉好:“十娘自知出身微賤,若是爹爹不容,我可暫居他處,待公子功名成就,再行團聚。”

    李甲又道:“爹爹若是不容,我哪有盤費再進京都?”

    十娘道:“錢財之事公子不必憂慮,來來來,你看我那小箱之內……”

    李甲擺手道:“不必看了。你身旁那只小箱,內中不過些許簪環首飾,又哪里夠得進京盤費?”

    十娘嬌笑道:“夠與不夠,你日后自然曉得,總之,不會叫你為難就是。公子,夜已深了,寒氣襲人,快快上床安歇去吧!”

    聽外面起二更鼓,李甲知道明日一早孫富必會來接十娘。

    他也不敢隱瞞,只得將整件事和盤托出:“哎呀,十娘呀!天已二鼓,轉眼即是明晨,有件事我不得不講,其實,我已將你賣與那孫富了,他明日便會過來接你。”

    十娘一臉驚駭莫名,眼睛緊盯著他,從皮到骨看一遍,仿佛從未看清過眼前這人一般。

    “十娘,此事我是出于無奈,而且,我為的是你呀,想那孫富資財甚厚,勝過干先多矣,你就享受榮華去吧!”

    十娘心如死灰,已經一個字都不想再和他說了。李甲仍然說個不停:“十娘,你我恩愛甚厚,明日就要永別,只此一宵不可辜負。來來來,你我還是一同安歇了吧。”

    這句戲詞一出,不止劇中的十娘,臺下的戲迷也全都被李甲刷新了三觀。

    “窩草,罵都不解氣,頭一次看戲看到想打人!”

    “無恥至極,虛偽至極!”

    “以后,要是有誰排一個戲迷最討厭角色排行榜,我肯定投李甲第一。”

    十娘直接把他當空氣,李甲自討沒趣,只得去和來旺睡在一起。

    丑奴來旺看向自己公子的眼神也是充滿了鄙夷和嫌棄。

    臺下戲迷皆為來旺鼓掌叫好。

    第二日一早,孫富來接十娘。

    十娘一見孫富就開罵:“孫富啊,好賊子!”

    孫富也不在意,他就喜歡十娘的小倔脾氣:“喲,怎么剛見面就罵上了呀?半年不見,十娘長得越發標致了!”

    十娘再用一段西皮快板罵他:

    “罵聲孫富奸又狡,

    賣弄舌劍與唇刀,

    陰謀詭計難猜料,

    心如狼虎賽鬼妖。

    分明你要把紅綃盜,

    仗著你王濟錢多掛樹梢,

    哪里是有無通共情義好,

    早知你撥牽來換翠翹。”

    孫富一臉委屈說道:“十娘,我可是一片好心哪!我是想送他一千兩銀子,叫他趕考去,他無恩可報才把你送給我的呀!”

    李甲跟著附和道:“是呀,有了這一千兩銀子,我便可回京赴試了啊!”

    十娘氣道:“一千兩銀子能值幾何?也敢在此揚眉吐氣!”

    孫富笑道:“怎么著,一千兩銀子你還看不起嗎?你能拿得出來嗎?”

    李甲也道:“是呀!你能拿出一千兩嗎?”

    十娘冷笑道:“賊子!你欺我手內無錢么?”

    京胡聲響,十娘唱起一段西皮快板:“你道是千金不少,

    我這里價值連城自富饒。

    區區財帛何足道,

    休逞十萬你纏腰。

    打開箱兒觀百寶,

    瞽目的村驢你仔細瞧。”

    杜十娘打開百寶箱,珠光寶氣閃耀全場。

    李甲眼睛都直了:“哎呀呀,想不到十娘這小箱之內珍珠百寶,無計其數;五光十色,燦爛非常,真真令人眼花繚亂!”

    孫富驚喜異常,忍不住朗聲大笑道:“哈哈哈,我這一千兩沒白花。既得美人,又得珍寶,哪有這么全家的事呀?”

    李甲后悔了:“孫仁兄一千兩銀子把還與你,我不賣了。

    啊,十娘,你我乃恩愛夫妻,怎能割舍?你我快快進艙去吧,不要凍壞了你的玉體!”

    十娘怒扇了李甲兩個耳光,痛罵道:“呸!李干先哪,你這負義的賊!我贖身出院,原想與你白頭偕老,惟恐堂上不容,故此我將奇珍異寶藏在小箱之內,準備獻與堂上,做為進見之禮。

    不想你半途中,貪圖孫富那一千兩銀子,將自己妻子賣與他人。你道我是青樓下賤女子,人間不節之婦,想我雖是娼家,卻有崚嶒傲骨,赤子誠心,不似你這宦門子弟高雅之士,看來衣冠楚楚卻是狼子之心,見利忘義的小人哪!”

    李甲滿面通紅,連道慚愧。

    孫富喜道:“十娘啊,那李干先本不是好人,忘恩負義,不象我孫富對你是一片真心。有你那箱珠寶和我這萬貫家財,咱們今生今世是其樂無窮的了呀!”

    十娘罵道:“孫富啊,賊子!你原是一介商販,慣施勾心斗角伎倆,常做損人利己勾當,用你那瞞心昧己得來的銀兩,拆散人家美滿夫妻。你那一千兩銀子,只可買去李干先那顆狼子之心,你那萬貫家財卻買不去杜十娘這軀清白之體。似你這等小人,與禽獸何異?”

    孫富也被罵的面色發漲。

    看到十娘痛罵孫富和李甲,臺下戲迷齊聲叫好。

    “罵的好,真是痛快啊!”

    “十娘打李甲那兩巴掌打得可真解氣!”

    “有眼無珠啊,才賣一千兩,十娘的身家何止萬金?”

    罵完了負義之人,十娘的臉上露出一個令人心碎的笑容,她早已心存死志。

    “但愿長江化長劍,

    斬盡天下無義男。

    百寶沉江,

    孽根方斷。”

    看到十娘臉上的笑容,李甲大叫哭喊:“十娘,不可!”

    噗通一聲,十娘抱箱沉江,沒入水底。

    冰肌玉骨葬波瀾,

    千秋遺恨永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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