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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術部門試圖仿制他的設備，白云天當然知道o
可知道他也沒去干涉o
要是這么容易仿制，那國內也不必每年花幾十上百億寶貴的外匯，去購買國外先進機床設備了o
也正是這次復制，才讓技術部門一干技術人員，真心佩服白云天的技術實力o
聽到他的夸獎，技術部門一干負責人都露出了笑容o
他們不知道，因他的表揚而高興，本身就是承認對方實力強于自己的內心反應o
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將自己放在了更低的位置，從下方仰視白云天o
“白總客氣了，這是我們應做的工作o”技術部部長李志凱，代表所有技術人員謙遜道o
“沒有什么是應該的！”
白云天手一揮，否決了他的自謙：“我們從事的行業，是知識密集型行業，技術實力是決定我們企業生存還是毀滅的重要因素o你們不但完成了交代的工作，而且還做得很好，就應該得到獎勵！我會向杜總反應，為你們技術部、技術科發放一筆專項獎金，以獎勵你們在這次技術改造中做出的貢獻……，當然，參與的技工師傅，以及普通工人也會得到相應的獎勵，這就不提了o”
與會的眾人又驚又喜o
他們想不到，只不過完成上級安排的技改任務，就能得到獎勵！
這在國企是基本不可能的！
以前在航儀廠，哪怕他們做出了再大的貢獻，無非也就是得一句表揚o了不起，在職工大會上夸一夸，實在覺得功高勞苦，也不過發張獎狀o
何曾有過物質獎勵！
其實，雖然不再屬于軍工行列，離開了熟悉的崗位，但在中華制造也挺不錯的……
一時間，許多人心中都這樣想到o
白云天來到這個時代這么久，對國企的經營狀況也算是有了切身體會，看他們表情，便對他們心理活動了如指掌，不覺微然一笑o
要是你們知道獎金的數額，恐怕就不只是簡簡單單驚喜一下，而是欣喜若狂了吧o
“好了，關于技改，我們就說到這里o下面，我來說說我們下一步的工作安排o”白云天一句話，將眾人的心思，從猜測會有什么獎勵，轉回到今天的主題o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儀器儀表行業，工作多年的老前輩、老專家o大多數同志，從工作起，就基本上都奉獻給了國家的航空儀器儀表行業o雖然因為企業逐漸陷入經營困境，不得不被迫從從事了一輩子的專業中跳出來，轉而投入到錄音機的制造，現在又轉向電機、電池研究o雖說是經營所迫，但我想大家，心中多半還是有很多不甘吧……”
白云天語氣沉重地說道o
隨著他低沉的訴說，會場內眾人笑容慢慢收斂，眼球，不由自主開始充盈了血絲o
許多人，忽然就泛出了淚花o
是啊o
走到今天，他們又何嘗甘心過o
每一個投身軍工的軍工人，哪個不曾懷揣著為祖國國防事業奮斗一生的理想，斗志昂揚地踏上工作崗位o
記得航儀廠剛建廠的時候，條件是多么艱苦o
那時候從廠里到蘇城，只有一條黃泥路，一到下雨天，行路的人就會滿身濺滿泥點o
可是為了建設廠房，所有的干部職工，都推車大車、載著沉重的設備，一趟一趟往返于這條路上o有的人鞋被黃泥巴粘掉了，他們在泥水里摸一摸，摸不到就這樣赤著腳，冒著雨，喊著號子將大車推到幾公里以外的荒山野嶺o
那時候物資緊張，廠房的磚，都是他們自己建窯燒的o沒有鋼梁，他們就從十幾公里外，砍來大樹，一路扛到廠里，書記親自站在最危險的房梁上，揮著紅旗，指揮大家一起動手，將木梁吊上去o
那時候除了幾臺蘇聯產的車床，只有一批繳獲的偽滿時期老舊機床o當車床運來，安裝到位的時候，大家是多么開心，看著他們，比看著自己的孩子眼神還要溫柔，眼中滿滿的都是幸福o
當第一臺自產的高度儀，被空軍的軍代表宣布驗收合格，簽字接收的時候，全廠人都哭了o
太不容易了！
那時候條件是那么的艱苦，但大家都很開心o他們相信，憑著全廠人的艱苦奮斗，總有一天，能讓我們的戰鷹，全部用上不比外國差的國產航空儀表，翱翔在祖國的籃天之上，保衛我們偉大的祖國！
這個理想，從未動搖過！
可是理想有多美，現實就有多殘酷o
由于軍費的緊縮，不但是大量的武器裝備沒有了換裝的經費，就連升級換代都變為了不可能o大家只能小修小補，將一分錢掰成兩瓣花o
空軍不需要新機型了，外貿出口也因為機型日益老舊而銷量大幅下滑o
航儀廠，日子也是一天難似一天o
終于有一天，軍代表撤走了，廠里接到指示，以后都不需要廠里生產的航空儀器儀表了o未來，廠里只能自己想辦法，養活自己o
飽滿的熱情，抵不過挨餓的肚子o
廠里不得不轉變經營方向，不再做航空儀器儀表了，轉而買來小日本的錄音機，拆開來繪制電路圖，自己仿制出去賣o
最困難的時候，廠里技術部門的每個技術員，都領到了銷售任務，不完成任務，就領不到當月工資o
他們習慣于捏著繪圖筆的手，捧著一臺臺樣品，奔走在街頭o他們總是討論如何改進設計的嘴，現在要用來說服商店，愿意進他們的貨o他們不斷盤旋著各種計算公式的大腦，現在要用來心算每賣出一臺錄音機，他們能夠得到多少利潤……
可就是這樣，哪怕已經放下了一切知識分子的自尊，他們還是沒有熬過去o
廠子停工了o
那段時間，對于航儀廠的干部職工來說，天，都是灰暗的，看不到一點陽光o
謝天謝地，中華制造來了o
隨著新型電機、新型電池的問世，隨著電動自行車的下線，經營越來越紅火o
如今，連一分廠、三分廠也被合并，未來，多半總廠也會合進來o
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每個月的生活費，部分實力強的技術員，甚至領到了比過去多很多的工資o
可是，心中那份快樂，卻越來越少，僅有每月發工資那么一瞬間，讓他們有些許高興o距離他們當初的理想，也是越來越遠o
他們眼中的迷茫，卻是越來越多……
航儀廠，這個寄托了他們無盡幻想的地方，漸漸成為一個模糊的記號，越飄越遠……
這些回憶，本來已經在他們記憶中逐漸淡去，卻在今天，突然被白云天無情地揭開，讓他們心中的創傷，再一次暴露出來o
那模糊的記憶，一瞬間變得是那么的清晰，所有一切都歷歷在目，仿似昨天o
會議室里的眾人，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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