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短短的半個月內,已經壓抑了很久的回亂,瞬間爆發(fā)了出來,就像是一股突然而至的龍卷風一樣,快速席卷了西北甘、寧等地。 X
趙大胤的麾下部將馬進忠,被暴亂的木速蠻裹挾著,殺死了袁崇煥的左膀右臂定虜鎮(zhèn)總兵楊麒,自知事情已經鬧大,與三邊總督袁崇煥之間已經沒有了轉圜之人,也沒有了轉圜的余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反了再。
就出身于河州馬家的馬進忠,在洮州兵變的次日,即率軍北上,在河州木速蠻的歡呼聲中,迅速進占了河州,并在部屬的擁戴之下,自行接任了河州衛(wèi)指揮使。
趙大胤的另一員部將馬光玉,則率領麾下的人馬,在臨洮城木速蠻百姓的暴亂和木速蠻士卒的兵變支持之下,殺了臨洮知府陸夢龍等府衙漢官,占領了甘南重鎮(zhèn)臨洮,自稱臨洮指揮使。
原出身甘州衛(wèi)世襲土官家族的米喇印,也率領麾下的一部人馬,喬裝改扮之下,繞開蘭州衛(wèi)城,趕在梅之煥等人的前面急奔而回,出其不意地在甘州衛(wèi)發(fā)動了兵變,殺了甘州漢官漢民,同樣自行接任了甘州衛(wèi)指揮使。
與此同時,洮岷副總兵麾下的將丁國棟在岷州,土倫泰在平涼,頗希牧在固原,紛紛順從地阿訇的要求,呼應地民亂,殺死軍中漢人上官,裹挾著麾下士卒發(fā)動了一個又一個兵變。
甘、寧、洮、岷、固等地十多座大大城池,也因此一下子失去了控制,沒有了秩序,到處都有木速蠻在驅逐漢官,打殺漢民,都亂成了一鍋粥。
而原定在蘭州衛(wèi)召集眾總兵,商議應對林丹汗西遷青海一事的袁崇煥,也因此不得不放棄了趁著林丹汗在西寧衛(wèi)以西的青海湖地區(qū)立足未穩(wěn)前去追擊殲滅林丹汗的打算。
而是迅速讓梅之煥、張嘉謨、賀虎臣等人回鎮(zhèn)各自的防區(qū),率軍鎮(zhèn)壓當地木速蠻土官的兵變和回回木速蠻的暴亂。
梅之煥和張嘉謨匆匆忙忙地帶著甘肅鎮(zhèn)的軍隊往甘州衛(wèi)趕去。
賀虎臣則不得不帶著麾下寧夏鎮(zhèn)的軍隊,趕緊回鎮(zhèn)已經蠢蠢欲動的寧夏衛(wèi)。
而袁崇煥人留了一部人馬駐扎在蘭州城內,自己則帶著三邊總督府的隨從人馬趕回花馬池籌劃對策、從長計議。
袁崇煥起復,到任西北以來的最大一次危機,隨之降臨。
不過,袁崇煥是存心故意激化矛盾,搞亂西北,危害大明朝,卻是多少有點冤枉他了。
就像原歷史上袁崇煥以議餉為名將毛文龍騙到了旅順口外的雙島,然后再以毛文龍不服調遣的罪名將他斬首一樣,他來的目的當然并不是為了搞垮東江鎮(zhèn)。
不管他是真的中了黃臺吉的借刀殺人之計,還是他與毛文龍之間的矛盾,真的到了非要從**上消滅對方的地步,袁崇煥那么做,都不能不把他的性格因素考慮在內。
他魯莽也好,他沖動也好,或者他專橫霸道、膽大妄為也好,都沒有錯。
究其實質,他更大程度上只是一個有點兒二百五一根筋的書生,一個喜歡指點江山夸夸其談卻又愛走極端的書生罷了。
這樣的人,有沒有用?
當然有用。
這樣的人能夠出其不意地干成別的一般人干不了的好事,也能出人意料地干出一些一般人絕對干不出來的壞事。
問題的關鍵在于,看你把他用到哪里,看你怎么用。
就像建虜破邊而入宣大之地一樣,到底是一件徹頭徹尾的壞事,還是這個壞事之中還包含著一點點好的因素?
這個也在于你怎么看。
明朝末年,邊地衛(wèi)所的敗壞,已經到了令人發(fā)指的程度,一些世鎮(zhèn)邊地的世家大族,儼然已經成為了當地的土皇帝。
土地田產被他們壟斷,商業(yè)貿易被他們壟斷,甚至大大的衙門中下層,也幾乎被出身于這種世家大族的子弟們所壟斷。
不打破這種壟斷,不僅土地改革搞不了,稅制改革也同樣搞不了,連帶著整個大明朝也就好不了。
與此同時,這些人的先祖先輩,又曾經有功于大明朝廷,人家的家產也好,土地財富也好,社會地位也好,都是辛辛苦苦,經過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不斷地累積起來的。
其中很多世家大族富可敵國,但是人家的財富是搶來的嗎,是偷來的嗎?
當然不是。
其中有許多土地,還是一代又一代的大明皇帝,因為這些世家大族歷朝歷代立下的功勞而賜予的,這些東西都是有據可查的。
到了你崇禎皇帝這里,你能剝奪就剝奪,你能拿走平分就拿走平分?
這怎么可以!
事情不是這么干的!
那么應該怎么干?
要復興明朝,肯定不能任由這些幾乎是割據一方的世家大族權貴豪門們自私自利、作威作福,任由他們在將來的某一天跟歷史上一樣闖來降闖、清來投清,但是朝廷又不能毫無理由地或者硬安罪名地巧取豪奪,直接由朝廷出面將他們連根拔起,那么究竟應該怎么辦?
最終只能引入第三方力量。
對于宣大之地的地方豪門大戶來,建虜后金國的大軍,就是這第三方力量,就是那一個足以摧毀宣大邊地一切舊豪門舊官僚舊事物的外來力量。
而對于陜西三邊之地來,流**亂或者回亂身,也是這樣一股足以摧毀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舊勢力的力量。
所以,袁崇煥這樣的人,放在遼東或許是壞事,但是放在需要一根攪屎棍的西北,或許就是一件好事情了。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做到大破大立。
等到錦衣衛(wèi)西鎮(zhèn)撫司將袁崇煥殺了趙大胤激起洮岷兵變的消息,送到崇禎皇帝行在,特別是等到袁崇煥人的詳細奏報,被緊急送進京師,送進大內的時候,不惟原臨洮鎮(zhèn)屬地一片大亂,就連甘肅鎮(zhèn)、寧夏鎮(zhèn)、原固原鎮(zhèn)等地,都有大股股的回回木速蠻,以各自所屬的經堂和禮拜寺為核心,私造武器,搶掠周邊,瀕臨叛亂了。
也因此,在這一次針對建虜進犯的國戰(zhàn)之中,與宣大之地近在咫尺的三邊總督府不僅沒有幫上什么忙,而且還惹出了這么個大麻煩。
袁崇煥請罪的奏疏被送到了京師之后,陜西地官員也好,朝堂之上的御史言官也好,對于袁崇煥的彈劾立刻多了起來。
包括之前一直與袁崇煥交往密切,一直呼吁崇禎皇帝將袁崇煥用在遼東的錢龍錫,也上書批評袁崇煥擅殺邊將,行事魯莽,乖張躁進,激發(fā)民亂,請崇禎皇帝撤換袁崇煥,以盡快挽回西北木速蠻之民心。
當然,如果此時的崇禎皇帝有了撤換袁崇煥之心,那么這倒的確是一個撤換掉袁崇煥的好機會。
不過,想來想去,如今這位崇禎皇帝,還是著使功不如使過的原則,讓袁崇煥戴罪留任了。
對于如今的這位崇禎皇帝來,這場變亂的發(fā)生,不單純是袁崇煥一個人的因素。
與其是袁崇煥的因素多些,倒不如是崇禎皇帝自己的因素多些。
因為從一開始讓袁崇煥到西北去,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利用它的強硬霸道、剛猛好殺,一勞永逸地解決西北的木速蠻問題。
讓袁崇煥去西北,是為了這一天,讓他往寧夏鎮(zhèn)邊地移民墾荒也是為了這一天。
同時,允準龍華民等十二個耶穌會傳教士前往西北傳教,當然也是為了這一天。
如今雖然發(fā)生的時機不對,但是畢竟建虜主力已經失敗退去。
這些木速蠻再怎么造反作亂,也不是如今大明官軍的對手。
正所謂,大破之后才能大立,大亂之后方能大治。
西北就窮困,又屢有流賊作亂,錢糧賦稅已經多年沒有收上來過了,而且年年鬧災,年年需要朝廷賑濟,或者減免賦稅。
已經爛到了、亂到了這種程度的三邊之地,還能亂到哪里去?
如今大亂之下,你殺我,我殺你,百姓死傷遍地,反倒是剩下了朝廷賑濟的錢糧,豈不比賑濟救助要省事許多?
既然如此,何不趁著這個時機,干脆將這個地方上的各類世家大族部連根拔起,一切推倒重來?
與此同時,崇禎皇帝讓袁崇煥戴罪留任,也正是向滿朝文武官員,向西北各省,以及天下,表明自己對這些抱團聚居不守王法、不服教化的木速蠻,不妥協(xié)、不讓步、不招撫的堅決態(tài)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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