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四年三月初十日下午,未時三刻,崇禎皇帝在軍機大臣寧城伯孫承宗、工部尚書畢懋康、兵部侍郎武備院總監孫元化以及身邊一種侍從武官和親近侍臣們的陪同下,乘坐馬車來到了白冶城南門外的武備院第三槍炮廠。
白冶城,作為如今大明朝北直隸除了通州之外的另一個水泥主產地,如今不光是城內的十字街主干道鋪成了水泥馬路,就是通往城外各個重要廠區的大道,也都鋪成了寬闊平坦的水泥馬路。
包括城內城外新蓋的一片片廠區和一排排規劃得整整齊齊的廠區工人們居住的房屋,也幾乎全是紅磚搭配水泥的紅磚瓦房,看起來頗有一點后世新農村的模樣。
從白冶城的南門出來,一直通往武備院第三槍炮廠的官道,以及官道的兩旁,打掃得干干凈凈。
不過細看之下,黑色煤灰與煙塵的痕跡依舊存在,不遠處溝渠里的水,也是黑黑的顏色。
遠處林立著的高高低低的煙囪,依舊朝著灰蒙蒙的天空釋放著一股股灰黑色的煙霧。
此時已至陽春三月,該是春暖花開、草木萌發的季節了,皇帝馬車途徑的山坡上,一片楊樹林泛出了綠意。
崇禎皇帝沉默著坐在馬車里,透過車上的窗戶,看著這樣的景象,心里頭真是百味雜陳。
武備院第三槍炮廠距離白冶城的南門并不遠,約有三里地左右。
六匹駿馬并駕齊驅的御用四輪馬車,走完這樣一段路程,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情。
很快,皇帝的馬車就到了武備院第三槍炮廠的大門外。
與之前的規矩一樣,在早已等候在第三槍炮廠大門外的孫和鼎等人引領下,皇帝的馬車并不停留,而是長驅直入,沿著廠區中間平坦筆直的大道,穿過一片片、一排排巨大的廠房,最后在廠區最深處大道的盡頭,緩緩停下。
如今,御前侍從武官里資格最老的陳奏廷,充當著崇禎皇帝離宮外出時御用馬車的馬車夫。
陳奏廷這樣的內家功夫高手,并不適宜戰陣之上的沖殺。
尤其是火槍手在近衛軍中成為絕對的主力之后,以拳腳功夫見長的陳奏廷,還有類似陳奏廷這樣靠著武藝中式的武進士們,更是失去了曾經的用武之地。
不光崇禎皇帝知道這一點,就是陳奏廷本人如今也認清了這一點。
曾經有一段時間,眼看著那些與自己一起擔任御前侍從武官的軍中將校們,一個個走上前線,走上位高權重的將領之位,而自己卻始終待在皇帝的身邊,當了一個純粹的大內侍衛,陳奏廷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除了在皇帝征求他的未來任職意向時,陳奏廷主動提出要到遼東或者西北邊軍之中任職的請求以外,他也通過御前侍從武官處的掌事太監褚憲章的渠道,向皇帝委婉地表達過出宮任職的想法。
不過,崇禎皇帝都沒有同意。
不是如今的崇禎皇帝對他不信任,而是皇帝知道,這樣的人其實在軍中并沒有太大的用處。
現在的他,根本不需要類似陳奏廷或者閻應元這種武進士出身的人物,親自提刀上陣、沖鋒殺敵了。
與此同時,把他放到后備軍都督府主管的涿州新軍訓練大營,當個弓馬、拳腳或者槍棒教頭,又實在是過于浪費了。
就這樣,陳奏廷的安排拖延了下來。
然而,這么拖延了兩三年以后,陳奏廷本人倒也從自己的表兄弟李信以及外任的那些御前侍從武官同僚們那里,漸漸認清了自己的喜好,打消了出京外任的念頭。
接下來的日子里,陳奏廷就這么一邊精益求精地鉆研著自己喜歡的內家拳法,一邊擔任著御前侍從武官的知事,踏踏實實跟在皇帝的身邊,安安心心地當他的正六品御前侍衛。
這么一來究竟是好是壞,這個陳奏廷沒有了原本歷史上的種種坎坷與磨難,到最后還能不能搞出由他開創的陳氏太極拳,就是崇禎皇帝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這一次,崇禎皇帝再次離京外出,頗為擅長駕馭馬車的陳奏廷親自充當起了御用馬車的車把式,隨時隨地護衛著皇帝的安全。
且說陳奏廷坐在車前,精準地操控著六匹馬中那一匹頭馬的韁繩,將崇禎皇帝乘坐的豪華四輪馬車,穩穩地停在了第三槍炮廠最深處一個已由天策衛接管了的門口,然后回頭對車廂內的皇帝低聲說道:
“皇爺!靶場到了!”
話不多,聲音也不大,但卻清清楚楚地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等候在靶場內外和入口處的大小官員和匠師工人們,早已跪滿了一圈,一看見崇禎皇帝的四輪馬車挺穩,不用誰來喊禮,一個個就不由自主地山呼萬歲起來。
一直緊跟在皇帝車駕左右的御前侍從武官和天策衛將校官佐們,也不用隨駕大臣們的指揮,直接呼呼啦啦地在馬車車門通往靶場入口的道路兩邊,站成了兩道人墻。
而此時,也早有隨行的內臣,搬了車馬凳快步過來,放在車門下面。
最后,軍機大臣寧城伯孫承宗親自上前,幫著皇帝打開車門。
崇禎皇帝稍稍整理了衣冠,下得車來,先是站定之后朝著遠近跪迎的人群揮了揮手,隨即引來了更大的山呼萬歲之聲。
然后緊跟著孫承宗、畢懋康、孫元化等人,走進了今日安排線膛槍試射與線膛炮操演的靶場。
第三槍炮廠的這個靶場,位于一道山嶺的北麓,恰好修建在一個簸箕型的山坳里面,周邊依著地勢又修了一圈水泥紅磚的圍墻。
因為地勢較低的原因,從靶場的入口大門進去,緊接著就是下行的臺階。
特意被安排到皇帝的身邊擔任解說的兵部侍郎武備院總監孫元化一邊往里走著,一邊在皇帝的身邊說道:
“陛下!這是武備院白冶城第三槍炮廠的靶場!今日下午的測試與操演,就在這里舉行!”
崇禎皇帝在大批隨從大臣和侍衛武官們的簇擁下,走下了常常的臺階,漫步走過一片開闊的鋪著紅磚的地面,登上了在靶場一側臨時搭建起來的一處平臺。
平臺對面朝著遠處山坡的方向,豎立著十面一人多高的長方形盾牌!
那一面面紅色巨盾的上半部分,大圈里套著小圈,畫著一圈圈白色的環形標線,正中間則是拳頭大小的黑色靶心。
崇禎皇帝雖然沒有來過白冶城的這處靶場,但也知道遠處樹立著的正是步槍射擊的標靶。
而在異常空曠的靶場正中,也已經整整齊齊地跪著橫看成排、豎看成列的一營士卒。
“陛下!這是東勝侯李閣老當年編練來守衛白冶城的礦營之一部!今日即由他們,為陛下演練新式線膛槍之單發射擊與排隊齊射!”
崇禎皇帝剛剛注意到靶場中央跪著的那一片整齊的隊伍,緊跟身邊的兵部侍郎武備院總監孫元化就為他解答了疑問。
“很好!那么如今留守白冶城的礦營將領是誰?礦營留守白冶城的將士如今還有多少員額?”
其實有很多事情,崇禎皇帝安排下去之后,就很少再去關注它的進展了。
畢竟人的精力有限,時間也有限,特別是像崇禎皇帝這樣的角色,若是事無巨細什么都管的話,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管不過來。
白冶城很重要,當年讓李邦華在這里就地招募礦工編練礦營,除了保衛白冶城這個冶鐵重鎮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希望將來建虜一旦從薊北破邊而入的時候,在遵化以南白冶城這個地方,朝廷能夠有一支新軍可以調用。
不過后來,薊北的邊防事務在孫承宗等人的強力整頓之下,大為好轉。
而且曹文詔的武烈營也在熱河堡站穩了腳跟,薊北一帶的防務有了根本性的改觀。
與此同時,崇禎皇帝又需要李邦華這樣的大臣前去西北,督師圍剿竄晉的流賊,讓他帶走了一批礦營的主力。
這么一來二去的調動之后,崇禎皇帝對留守白冶城的礦營將領和營頭,就漸漸地沒有那么關注了,以至于目前是誰在統帶礦營,還有士卒多少,他都不太清楚了。
“回稟陛下!眼下管帶礦營的參將是元年恩科武舉的武進士劉穆!與劉穆一起管理營務的坐營文官,則是元年恩科的三甲進士宋應昇!
“白冶城礦營的編制員額,當初陛下定的是五千,不過李閣老當年遠赴西北督師剿賊,帶走了礦營主力三千人,如今白冶城留守的礦營部伍正好是滿額兩千!”
對于白冶城礦營這支隸屬關系比較復雜的隊伍,別的大臣可能說不清楚,但是對于工部尚書畢懋康來說,他卻十分清楚。
因為這支隊伍的上級衙門正是工部,是由工部設在白冶城的分司衙門直接調度指揮的軍隊。
因此,崇禎皇帝一問起這個事情,同樣緊跟在皇帝身邊的工部尚書畢懋康,不等孫元化出聲回答,自己就站出來做了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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