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麥餅嘍——”

    “剛出爐的麥餅嘍——”

    徐暢一直覺得，如果你想看到一個城市最真實最生動的一面，那必定是早晨。走街串巷的小攤販，不絕于耳的吆喝聲，熱氣騰騰的小店鋪，人來人往的步行道。每每這個時候，鋼筋水泥澆筑的城市似乎才會從睡眠中醒來，開始新的一天。

    吆喝聲從外頭傳來，雖然有些模糊不清，但依舊清晰地鉆進了徐暢的耳朵里頭。拉開自家的鐵拉門，徐暢四處張望了一番，沖那個漸漸變小的人影追去。

    “誒！等等！”

    大概是年紀大了耳朵有些背，徐暢喊了好幾聲老伯才停下身形。小小的推車上有一個燒得通紅的鐵爐，冒著香氣的一張張圓形麥餅圍繞成一圈擺放。

    香氣在寒冷的冬天似乎可以實質化。

    “咕�！�—”

    光是聞著這味兒，徐暢就有些餓了。

    麥餅是浙省一帶的傳統名點，許多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頭都能看到它的蹤影，不過不同城市之間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差別。

    麥餅通常都是一張直徑為20cm的圓形大餅，厚約2cm，圓圓的形狀如同一輪滿月。麥餅的外形并不精致，凹凸不平的表面摸上去觸感較硬，淺黃色的表皮顏色分布并不均勻，布滿了焦黃色的圓斑。

    就是這種不精致，才是最熟悉的鄉間味道。

    來自田間地頭的新鮮原料組成了這種手作的街頭小吃，經過老火灶膛的爐溫以后，留下的不僅是麥餅表皮上凸起的焦黃色圓點，更是徐暢心頭不能磨滅的記憶。

    “老伯，這個麥餅怎么賣��？”

    “6元一個�！�

    “那給我來3個吧。”

    “好嘞！”

    老伯從火爐里頭拿出3個熱氣騰騰的麥餅放在案板上，拿著菜刀的手雖然有些緩慢，但還是將滿月般的麥餅均勻分成了四半。金黃色的餅皮在爐火的作用下變得酥脆，這一刀子下去就能聽見喀嚓喀嚓的聲音。

    還能聞到里頭熱乎乎的餡料香氣。

    麥餅有甜有咸，甜的以糖和芝麻為餡，咸的以梅干菜和肥瘦相間的豬肉為餡。在溫城大街小巷里最常見的，是帶著一點點汁水的咸餡麥餅，也是徐暢的心頭好。

    外酥里嫩，肥肉香軟又不膩。

    老伯把切好的麥餅裝進塑料袋里頭，爬滿溝壑的大手上沾上了些許酥脆的面皮，又在風中很快跌落在地�；蛟S徐暢是今天的第一個客人，老伯的臉上一直掛著樂呵呵的笑容。

    “小伙子，你這個買這么多是給家里人帶吧？麥餅冷了也沒關系，反而更脆更好吃。如果你家里人不喜歡吃冷的話，稍微放在鍋上熱一熱就好�！�

    “熱的時間千萬別太長了，不然這個皮會軟掉，可就不好吃嘍�！�

    徐暢趕忙一邊接過有些沉甸甸的塑料袋一邊點頭應著，熱氣順著袋口往上沖去，冷不丁就燙了一下徐暢的手。香氣直接沖著鼻子而來，讓人一時之間有些招架不住。

    麥餅是小本生意，就和平常的餃子餛飩一樣。

    如果說餃子餛飩除了堂食外還有售賣生食讓顧客回家自己煮這樣的話，麥餅是街頭的即食性產物。新鮮的梅干菜，被剁碎的肥瘦相間的豬肉，加上少許鹽，靠著一只手順著一個方向不停攪動，好讓所有的食材都均勻混合，豬肉也會變得更有嚼勁。這和潮汕的手打牛肉丸是一個道理，其中不知道要付出怎樣的辛苦勞作。

    有些人不愛吃肥肉，總會將它們挑出來扔掉，或者要求店家用瘦肉制作。事實上，一個優秀的麥餅少不了肥肉的襯托。若是肥肉放多了，吃起來容易感到油膩，肥肉放少了，吃起來則容易感覺干巴巴。

    真正的行家只要在菜市場里頭看上一眼，就知道這是不是一塊優秀的材料。

    油是一種很有用而很奇妙的原料，能在高溫的作用下最大程度激發食材的鮮美。恰到好處的肥肉在爐火的高溫加持下慢慢烤出豬油，浸潤了一旁有些干巴巴的梅干菜。沾上油光的梅干菜經過烤制，反而變得更香了。

    如果用學術一點的話來說，高溫能破壞食材原本的分子結構，在油的催化作用下發生重組，從而產生更勝一籌的香氣。

    “爬爬山嶺，啃啃麥餅，山水冰冰……”

    老伯哼著不知名的小歌推著車往遠處走著，微微冒出頭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和面、搟皮、制餡，其中的每一步雖然復雜，但在家中并非不可還原。但街頭巷尾的麥餅的獨特魅力，更多是源于烘烤的柴火，有一種更加原始的芬芳，這是在現代化家庭中無法做到的。

    麥餅烘烤時候的火候尤為關鍵，柴火控制的爐灶十分考驗燒火的技巧。若是火小了，則沒有那種噴香的感覺，若是火大了，將麥餅烤焦也是分分鐘的事情。鍋的下方是充滿田間氣息的柴火，在弧形的鍋里燒著細柴草，把麥餅置于其中，分秒都是味蕾刺激的時刻。

    用柴火烘烤的麥餅，不僅色澤金黃，總是帶著一種原始的味道。

    小攤小販是城管的重點關照對象，徐暢也很多年沒有看見這樣熟悉又陌生的推車了。也不知道一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少年哪來這樣的心態，竟然會有一種莫名的懷舊感。

    關上自家的家門，袋子里冒騰著的熱氣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徐暢，你的手上有一堆新鮮出爐的麥餅。估計距離嚴櫻然等人過來還需要一些時間，徐暢覺得自己忍不住了。

    先吃為敬！

    把暖暖的麥餅捧在手上，第一口應當從邊角開始。從牙齒和麥餅的第一次碰撞開始，這股脆勁兒就一直縈繞在舌尖上。皮薄餡多，脆而不焦，滋著油光的肥肉與精瘦的瘦肉攪和在一起，一口下去還能吃到香氣四溢的梅干菜。偶爾也會滲出一些湯汁，油光和表皮的碎屑一起沾在了嘴唇上。

    爽口松脆，餡料十足。

    每咬一口都是喀嚓喀嚓的幸福聲響。

    著實是噴香得很！

    這四分之一個麥餅下了肚，雖然微微緩解了饑餓感，但卻把饞蟲勾了出來。把剩下的麥餅擱在桌上，徐暢的雙腿仿佛被釘在地上，眼神在上面流連而無法離開。

    三個麥餅，每個麥餅切成4份，總共12份，一個人平均2份。妹妹徐瀧要保持良好的身材，早上吃上一塊兒也就夠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幫她吃掉她的那份吧！

    我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你在偷吃什么？”

    正當徐暢下定決心朝噴香的麥餅發起第二輪進攻時，一個熟悉又清脆的聲音從后頭傳來。徐瀧在洗漱后隨意梳了下頭發，穿著小兔子睡衣就下樓來了。

    “這是我早上買的麥餅，一會兒給他們當早餐。我先拿出來放盤子里，不然熱氣悶在袋子里悶久了就不好吃了�！�

    好在桌上的確放著一個干凈的空瓷盤。徐暢一邊在心中暗呼好險，一邊裝模作樣地把麥餅擺在瓷盤里頭。裸露在外頭的餡料散發著濃郁的香味，徐暢強忍心中的渴望，面帶微笑地轉過頭。

    “你要不要先吃一塊墊墊肚子？”

    “怎么不把自己的頭發梳好？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子頂著一頭雞窩，等下人家來了看到多不好�！�

    “今天那個佩琦兄會來嗎？”

    徐瀧倚靠在墻上，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大大的眼睛幾乎要瞇成一條縫隙，只剩下滿身的睡意撲面而來。

    “不來�！�

    “不來啊，那就這樣吧�！�

    徐暢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妮子果然有一些不該有的心思。過幾天要隱晦地和老媽提一下，自家妹妹長得也算挺漂亮的，雖然才初一，保不準就有那個毛頭小子追求她。這可得把好了，本來學習成績就不好，早戀可要不得！

    “說什么話，快點回去把自己收拾一下，遲點吃過早飯我們還要出門的。洗完臉以后涂面霜了沒有？等下臉要裂掉了�！�

    “你以為我是你啊！本少女天生麗質，滿臉都是膠原蛋白，根本就不需要保養！”

    有些人的妹妹是貼心小棉襖，但徐暢家的大概是一個黑心大魔王。天天懟他就算了，關鍵的時候還會充當豬隊友來一發神助攻，直接跳到game over的結局。

    再說了，自己哪里很糟糕了？

    不就是有點黑眼圈，眼袋有點下垂，頭發掉得多了些，皮膚暗黃無光澤嗎？這天天碼代碼搭電路的，擱誰身上都得保養！

    “你不知道保養要從娃娃抓起嗎？等到你長黑眼圈了就來不及了。我發現老媽買了一套全新的護膚品呢，我在網上查了一下，好像有一瓶叫什么神仙水吧，還挺貴的。既然你不想知道的話那就算了吧。”

    “真的？！”

    話音剛落，徐瀧就轉過身蹭蹭蹭地往樓上跑去。徐暢忍不住搖了搖頭，女人啊，真的是口是心非！嘴上說著自己不感興趣，腿上卻跑得比誰都快。

    這樣也好。

    萬一母親大人發現的話，就全部推到這個臭美的妮子身上好了。

    我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