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玲一看眼下這情景,也顧不得收拾好自己敞開的衣衫,連忙拉著顏筱柔的手,焦急道,“沒有摸,錢老板只不過是多喝了一點酒,真的沒有摸!”
然而,顏筱柔仿佛入了魔障,對何雅玲的話根本充耳不聞,她一咬牙,沒有松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錢有良的臉很快變成了豬肝色,呼吸越發困難,他掙扎著想扳開顏筱柔的手,可是,依然只是徒勞。
何雅玲看著自己的女兒決絕的眼神,再看著錢有良向眼眶外凸出的眼睛,幾乎要哭出來,她一邊死命地拉扯著顏筱柔的手,一邊哀求道,“筱筱啊,我都說沒有摸,錢老板只是喝多了,算了算了……筱筱啊,我都說沒事了,我什么事都沒有,你不要再鬧了!”
顏筱柔沉默地像一座石像,冷漠的眼神幾乎讓空氣凍結成冰,而此刻的錢有良,舌頭已經吐出口外,臉色紫中帶黑,眼看就要昏厥過去。
何雅玲急火攻心,收起了懇求和眼淚,看著顏筱柔,怒道,“你媽我是戲子,不是什么大家閨秀,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就算被這種人欺負也沒什么好委屈的,我就是這樣下賤的人,而你就是這樣下賤的人生的女兒,該接受就接受,該無視就無視,該忍受就忍受,就算錢老板這樣對我,真的摸了我,我也沒什么好委屈的!”
說到這里,她眼中的淚一行又一行落下,狠狠地捶打著顏筱柔的胸口,哭道,“你給我放手,你倒是給我放手啊!壞丫頭,不是說好要忍住,不是說好不再沖動,不是說好要重新開始,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壞丫頭,你給我放手啊!”
沉悶地捶打聲連同何雅玲哭喊的聲音就這樣傳到顏筱柔耳中。
顏筱柔只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窖,全身僵硬,呆若木雞,眼眸中的寒意卻越發的濃烈,耳邊不斷回響著何雅玲剛才的話,“我就是這樣下賤的人……下賤的人……下賤的人……而你就是這樣下賤的人生的女兒……”
顏筱柔很想笑,笑聲卻哽在了喉嚨里,很想仰天吶喊,悲苦卻化作了心中的憤恨。
難道……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命運,這就是活著的懲罰。
錢有良雙眼發白,臉色由黑轉青,而顏筱柔卻像傻子一樣看著自己的母親,雙手依然死死掐著身下男人的脖子。
何雅玲已經開始尖叫,“我叫你放開!聽到沒有,放開啊”隨即她張開嘴,狠狠咬在了顏筱柔手背上,這一下又狠又深,牙齒深深地嵌進了顏筱柔的血肉中,一道嫣紅的鮮血順著她的手腕,蜿蜒而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顏筱柔痛地皺起了眉,然而,比這更痛的是她的心。
她怔怔地看著何雅玲,眼神黯淡了下去,終于慢慢地松開了手。
“錢老板,你沒事吧?要不要喝水?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何雅玲一邊幫錢有良揉著胸口,一邊陪著笑臉。
錢有良根本說不出話來,他猛烈地咳嗽著,好像要把自己肺葉咳碎似得。
這樣咳了半響,他才緩過神來,指著顏筱柔的鼻子叫罵道,“你給我記住……給我記住……從現在起,你的人生徹底完蛋了,只要你有本事留在烽火城,我就要你像爛泥一樣,永無出頭之日……你給我記住……死丫頭……”
顏筱柔冷冷地看了這個男人一眼,慢慢地轉身,一言不發地往門口走去,腳步沉默而疏遠。身后傳來男人昏天暗地的咳嗽聲,還有何雅玲苦苦哀求的話語。
“錢老板,請原諒她吧,我求你了,她只是個孩子而已,真的對不起,你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諒他?要我跪下嗎?我跪下你能原諒她嗎?那我給你跪下吧我給你跪下了,錢老板,求求你,原諒她吧!……”
顏筱柔沒有回頭,沒有流淚,沒有言語,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步步走出了“夜來香”酒吧。一出門口,卻見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她的對面,正是剛才被勒索的少年慕容嘯俊。
長風絞沙,星辰浩渺,慕容嘯俊漆黑的眼眸中帶著濃濃的憂傷,他靜默地站在那里,靜默地看著顏筱柔。
顯然,他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看到了卑微乞求的何雅玲,也看到了像瘋子一樣的顏筱柔。
顏筱柔看著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鐘,然后,她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前走去,就在擦肩而過的一剎那,慕容嘯俊一把拉住顏筱柔的手,另一只手舉起一塊石頭,顫聲道,“我……我幫你去揍他!”
石頭汗津津的,顯然在慕容嘯俊手中握了好久。
然而顏筱柔卻看不到這些細微之處,她頭也不回,甩手道,“滾開!”
一堆老式家具橫七豎八地扔在地上,貨車早已不見了蹤影,在那一堆家具中,紅漆剝落的雕花梳妝臺在夜色中格外凄美。
顏筱柔冷冷地看了一眼,隨即越過那一堆破舊的家具,沉默地往街上走去。
“真的不要報仇嗎?”慕容嘯俊握著石頭,傻乎乎地問著,眼看著顏筱柔越走越遠,他連忙舉步,決然地跟在顏筱柔身后。
就在這時,一輛銀色的奔馳越過兩人身邊,往前急馳而去。
夜風盤旋,黃沙卷空。
曹憶何看著車窗外的顏筱柔和慕容嘯俊,深如幽潭的眼眸露出一抹笑意。
“笑什么呢,憶何?”一個身材姣好,衣著得體的貴婦人靠在曹憶何身上,順著他的目光望車窗外望去,正好瞧見顏筱柔冷艷的側臉,不由笑道,“我們家憶何長大了,十七歲的小伙子是該談女朋友了!”
曹憶何收回視線,回頭笑道,“媽,你又多想了!”
貴婦人柔聲道,“等這次祭拜完畢,我就給你介紹你爸爸的一位好友,現任警察廳廳長雷震霆。”
曹憶何忍著笑意道,“您要介紹的人恐怕不是這位警察廳廳長,而是他的女兒吧!”
貴婦人“撲哧”一聲笑出來,點著曹憶何的額頭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嗎?一定要這么無情地揭露我才罷休嗎?”
對于這個兒子,劉婉心簡直疼到了骨子里。
英俊帥氣的面容像極了他的父親曹啟臣,英挺的身軀散發著少男的迷人和優雅,雖然他才十七歲而已,卻已經有了一副偉岸的肩膀和寬闊的胸膛。
這樣的曹憶何讓人無法挪開目光,尤其是那雙眼睛,漆黑的眸子中總蒙著一層淡淡的憂傷,雖然揚起唇笑著,卻依然帶著無法言說的憂傷。
“憶何!”劉宛心突然輕喚道。
“恩!”曹憶何微笑地應著,“怎么了?”
看著曹憶何亮如星辰的眼眸,劉宛心怔了怔,連連搖頭道,“沒……沒什么……就是長時間坐車有點頭暈,一會兒能不能幫我上藥店買點藥?”
曹憶何點頭道,“好!”
看著劉宛心疲倦的面容,曹憶何心疼地皺起了眉,道,“媽,以后我和爸過來祭拜就行了,你不一定要來的!”
劉宛心知道曹憶何心疼自己,不由會心一笑,最終卻還是搖頭道,“每年這個時候,我們曹家都會來烽火城祭拜一位姓慕容的先輩,多少代人都是如此,雖然真正的原因已經無法考證,但是,這已經成了曹家的一個傳統,我作為你母親,作為曹家的一份子,又怎么能因為路途遙遠而退避一旁呢?”
曹憶何無奈一笑道,“你是這樣,爸爸也是這樣,曹家的人怎么都這么固執?”
劉宛心道,“啟臣他比我們先到烽火城,現在說不定在街上一個人閑逛呢!”
“打高爾夫扭傷了腰的人還會出來閑逛嗎?”曹憶何反問道。
劉宛心笑道,“這種事,你爸爸絕對做得出來,不信嗎?打個賭怎么樣?”
曹憶何道,“好,打賭!”
銀色的奔馳一刻不停地朝酒店駛去。
大排檔快打烊了,顏筱柔依然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桌子上已經放了七八個空的啤酒瓶。
她的酒量向來不好,三杯即倒,可是現在卻喝了整整八瓶。
慕容嘯俊坐在顏筱柔對面,看著她一邊喝酒,一邊又哭又笑的模樣,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竟升起一股濃濃的不舍來。
“不要再喝了!”慕容嘯俊怯怯地勸道。
顏筱柔根本不看他,她的眼中只有酒精,心中只有凄涼,腦海中只有何雅玲說過的那句話,“你就是這樣下賤的人生的女兒……”
“已經醉了……不要再喝了好不好……”慕容嘯俊鼓起勇氣一把奪過顏筱柔的酒杯。
顏筱柔抬起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擠出兩個字道,“滾開!”
這兩個字立刻叫慕容嘯俊眼眸黯淡,低下了頭,別過臉去。
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連彼此的名字都未曾知曉,眼前的少女卻已經對自己說了兩次“滾開”。看來他真的該離開才對,像他這種軟弱的人,在哪里都不受歡迎啊!
可是,明明該這樣離開,卻又不忍心這樣離開……
眼前一個人喝悶酒的少女,在酒吧像瘋子一樣的少女,在小巷下手毫不留情的少女,桀驁又孤獨,冷漠又凄清,如何忍心把這樣的她一個人留在這里……
仰頭飲盡最后一杯酒,顏筱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漫無目的地往回走去,才走出兩步,她便像一灘爛泥一樣“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看著這情景,慕容嘯俊連忙上前扶起她。
顏筱柔滿身酒氣,醉眼迷蒙,只覺得腹中一陣陣翻涌,有酸液從喉嚨里往上冒。
“你在這里等著,我去買解酒的藥!”慕容嘯俊將顏筱柔扶到路邊,隨即便一刻不停地往藥店跑去。
顏筱柔扶著路邊的欄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才往前跨出一步,一陣昏眩襲來,人又是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這一幕正好被曹憶何撞見,他剛剛替劉宛心買藥回來,路過這里。
曹憶何向來不是多事之人,看著顏筱柔摔倒在馬路上,知道她只是喝醉酒而已,本想這樣驅車離去,卻見三個學生模樣的女生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吹著口哨站在了倒地的顏筱柔跟前……
一個女學生蹲下身,二話不說開始翻顏筱柔的口袋,沒一會兒她便驚喜地大叫起來,“有一千塊……宵夜有著落了……”
為首的女生正是烽火高中的大姐頭錢清清,此刻,她冷笑一聲道,“沒看出來,這窮酸丫頭還挺有錢的。”隨即她沖另外一個女生道,“……如果她連胸衣都是名牌的話,我們以后的日子就逍遙了……我也不用跟我的死鬼老爹要錢花了!”
顏筱柔醉眼朦朧地看著兩個黑影朝自己走來,甩甩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可是,酒勁一陣陣上涌,她根本使不出一點力氣,甚至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也變成了困難的事。
顏筱柔憤怒地瞪著三人,狠狠地咬破舌尖,這一絲痛楚讓她暫時清醒過來。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顏筱柔冷冷道。
“有種就試試看,你們會死在我手里的!”顏筱柔斜嘴冷笑道。
顏筱柔的威脅絲毫沒有阻止另外兩個女生的動作,牛仔褲很快被褪到了膝蓋處。
“喂,放開她!”說話之人正是曹憶何,他本想驅車離開,可是這幾個小丫頭做的實在太過分,他無法袖手旁觀。
三人一愣,齊齊轉頭。
明月皎皎,一個高大的人影落在冷月的清輝下,泛起一圈淡淡的光暈,錢清清等人一時看不清來人的面貌。
“我說,放開她!”男人一字一頓道。
錢清清冷哼一聲,不慌不忙地離開顏筱柔的身體,不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錢清清,我老爸可是夜來香的老板錢有良,這條街上有誰不認識他?你這個臭小子竟敢對我大呼小叫!”
然而,等她站定,看清曹憶何時,下一秒就是一聲驚呼。
“天哪!”錢清清大張著嘴,說不出話來,眼前的男人實在太迷人了,高大挺拔的身姿,漆黑冰冷的眼眸,雖然只有十七歲而已,渾身卻已經隱隱透著一股壓迫人的氣勢。
看著錢清清,曹憶何淡淡道,“那你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錢清清面部表情有些癡呆。
“我是你絕對惹不起的人!”曹憶何話說的極其平淡,可就是這句看似平淡的話卻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如果不想讓你父親的夜來香酒吧明天就關門大吉的話,現在就消失在我眼前,滾開!”曹憶何不耐煩道。
“清清,走吧!”另外兩個女生拉著錢清清的手,一邊沖曹憶何陪著笑臉,一邊往街道另一頭跑去。
錢清清離去時,回眸狠狠瞪了顏筱柔一眼,眼神中盡是惡毒。
曹憶何平靜地看著倒在地上的顏筱柔。
四目相接,短暫的停留后,兩人臉色微紅,又同時別過臉去。
曹憶何一言不發地脫下身上黑色的西服,正要伸手遞給顏筱柔,卻聽到一個怒吼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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