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幻海景
第三回
“泰羅,這是我的榮幸,真是太謝謝你了,小伙子,”哈德船長拍拍泰羅厚實的肩膀。他并不在意那到底是個怎樣的瓶子,或許那只是工藝精致的空酒瓶而已。年輕水手的愛戴才是真正可貴的,哈德船長不愿辜負(fù)這份心意。
“我太高興了!船長先生!”泰羅抬高雙手,將那漂流瓶平舉到哈德船長面前。
哈德船長只是稍稍看上一眼,就仿佛被迷住了。那瓶子真是太奇妙了。老船長小心翼翼地雙手接過瓶子,心中充滿驚喜。布羅林和泰羅見到他們的好船長如此滿意,都露出歡樂的神色。
泰羅無意間釣到的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空酒瓶,那是個寶物,神奇的寶物。整個瓶子的形狀像一尾優(yōu)美的魚,全部由凹凸有致的流線型弧度構(gòu)成,每道曲線都典雅得令人聯(lián)想起美麗女神的嬌柔倩腰。細(xì)瘦的瓶頸如同淑女的脖子般纖秀。
瓶身是豐滿的長圓形,越到底部越收束攏緊,直到瓶底才又變得寬闊。瓶子下半部分的四周都有男性人魚的雕像,栩栩如生,在光照下彷若真要活過來似的,使這個瓶子不因為過于秀美而顯得纖柔,增添了威嚴(yán)生猛的陽剛之氣。但比起瓶身上的修飾和瓶中的那艘微縮艦船來,這些也就算不上美妙奇特了。
瓶子的質(zhì)地也許并不是普通的玻璃。它是半透明的藍(lán)色,那藍(lán)色即像海的藍(lán),又像天的藍(lán),看上去很舒服,透過陽光之后映射出璀璨閃爍的光彩,好似群星滿天。
繁密錦繡的花紋裝飾著瓶身,與瓶子的質(zhì)地渾然天成,半點都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仿佛這瓶子一開始就有了這些紋飾。那花紋圖案細(xì)看好似一幅瑰麗異幻的繪卷,匯集著天上光芒四射的太陽、空中聚結(jié)飄移的云朵、夜晚劃掠飛過的流星群,以及無數(shù)奇異繁茂的植物蘿藤。
單是如此還不足以形容其美妙,最令人覺得它是仙物神器之處,在于每轉(zhuǎn)動一下瓶身,瓶子上的紋飾都會發(fā)生變幻。太陽圖案真的在放射芒線,云朵花紋真的在流轉(zhuǎn)翻騰,流星圖紋真的在閃耀飛馳,植物紋案真的在綻放盛開。
逼真的瓶身花飾加上瓶子映爍出的光亮,使人不得不以為瓶子里裝著個縮略的小世界。這些修飾并不會顛倒錯亂,不管怎么翻轉(zhuǎn),天空的圖案永遠(yuǎn)在瓶中船艦的上方,植物的圖案總是圍簇在瓶中船艦的四周,跟隨旋轉(zhuǎn)而一起移動。
哈德船長推測這瓶子是雙層的,所有圖案紋飾都鑲嵌在里層,又能與表層貼合得天衣無縫。那可得花多少手藝與心思啊!
更精致的,還要數(shù)瓶中的那艘大船。它的大小剛好能容納在瓶子里,但絕對無法從瓶口裝進(jìn)去。哈德船長見過不少這類瓶中雕刻,但從來沒見過這般真實的。
那是艘舊時代的大帆船,聳立著高高的桅桿,鼓張著風(fēng)帆。哈德船長第一眼見到它,就覺得它好像真的在海上航行過。那船身細(xì)微的損耗若是放大幾十倍,正是一艘長年航行的艦船所應(yīng)有的海上見證。
船長立刻從桌子上取來放大鏡仔細(xì)觀摩端詳,驚奇地發(fā)現(xiàn),那瓶中艦船上的每一件細(xì)小物品都是單個部件,而非虛有其形。大炮、纜繩、帆布、航舵,這些全部猶如真正的物品按比例縮小的一樣。朝那舷窗看進(jìn)去,里面的桌椅床鋪一應(yīng)俱全,完全就像是艘真船,只差沒人在上面活動了。這樣細(xì)密精湛的微縮模型工藝品還真沒見過。
瓶中有些通澈的清水,隱約泛出彩虹般的七色光澤,卻不知是何原因。但那或許并非液體,而是將船底固定在瓶身的粘合劑。因為就算把瓶子立直,里面的水和船也不會發(fā)生傾覆改變位置。用來封住瓶口的是個木塞,上頭竟神奇地長了枝椏,生出一片碧綠通透的葉子。
神奇的漂流瓶仿佛擁有使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哈德船長越看越喜歡,像捧著珍寶般愛不釋手。如果要選退休后回憶海上生活的紀(jì)念品,沒有比它更合適的了。
哈德船長沒料到那漂流瓶竟是個奇異的寶物,喜出望外,不禁又問“泰羅,這是個能夠當(dāng)作傳家寶的好東西啊!太美麗了!你真的送給我了?”
“船長先生!您能高興就太好啦!”泰羅誠心實意地說,“您救過我的命,再好的寶物,我都愿意獻(xiàn)給船長!”
哈德船長真不知該如何表達(dá)此刻的快樂心情。他見到船長室的柜子上有一個擺設(shè)用的酒瓶架子,托著一瓶陳年佳釀。于是,為了將神奇的漂流瓶展示在顯眼之處。哈德船長把美酒取下來,騰出地方妥善安置了他那件新獲得的寶物。然后,船長看了看手中的美酒,說道,“親愛的水手們,大家一塊兒把這瓶好酒痛快地喝了吧!我們?yōu)樾』镒犹?*一杯!”
擠在船長室門口的年輕水手們都?xì)g呼起來,爭相轉(zhuǎn)告好消息。哈德船長又命人去庫艙,取來一桶朗姆酒,讓船員們好好開心暢快一番,就好像今天是“星辰號”的節(jié)日。
“星辰號”貨船上的所有人都喝著慶祝的美酒,高唱著歡樂的贊歌,輪流到船長室為哈德船長道賀,并爭先恐后地觀看那奇妙美麗的漂流瓶。凡是見過瓶子的人,無不對它發(fā)出由衷的贊嘆,感慨其巧奪天工、精妙絕倫的制作工藝。哈德船長在接受賀辭的同時,不忘記介紹水手泰羅的功勞,讓別人也去恭喜泰羅的好運。
大家一邊驚嘆于漂流瓶的奇異絢麗,一邊猜測它的內(nèi)部構(gòu)造。都覺得不可思議,無法解釋。普通的瓶中工藝品一般是用鑷子將細(xì)小的部件伸入瓶口,在瓶子里加以組裝。但這漂流瓶中的大船過于逼真精細(xì),完全不像模型。
水手布羅林提議哈德船長不妨拔出瓶口木塞,研究一下其中的奧妙。哈德船長起初有些不愿意,他很愛惜這個無意之中得到的寶物,生怕不小心給弄壞了。但最后,他自己的好奇心也在水手們的慫恿下旺盛起來,終于答應(yīng)拔出瓶塞,窺探其中的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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