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玉!”
沈靈煙風風火火地進屋時,原先好端端在床榻之上休養的林瑾玉不見了蹤影,沈靈煙心下一慌,好似不可置信,忙不迭地跑到床榻跟前掀開明顯藏不了人的軟塌塌的錦被,怔了一瞬,焦灼地回眸四下搜尋,邊邊角角,犄角旮旯,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卻是遍尋不見,沈靈煙只覺心空茫然。
“林瑾玉,你去了哪里……”
夢囈一般的呢喃,沈靈煙眼神游離,恰似江南煙雨的朦朧,只是平添了幾分離愁,茫然四顧,脫力般地跌跌撞撞朝床榻倚去,素手無意識地撫上錦被,仍有余溫,如春風化雪后的淡薄溫熱,卻又立時要消融于燕子的呢喃。
沈靈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丟了什么從不曾在意卻確確實實存在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呢?沈靈煙不知,只身子慢慢滑落,跌坐在床榻,不自覺的將錦被往自己身上攬,虛妄地想要留住看不見找不著的痕跡。
你聞,還有林瑾玉身上清淡的香味,他還在呀。
迷怔了的沈靈煙兀自沉淪在自己的虛幻了,絲毫不覺眼前有一人由遠及近,緩緩而來,俊美的面上笑如春溫,卻莫名的含羞帶怯,額間的朱砂痣熠熠生輝。
“二小姐……”
沈靈煙只呆愣地抱著錦被,聽不見也看不見。
“二小姐……”
心不在焉的沈靈煙低聲“嗯”了一聲,卻沒有抬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嗯?”
如夢方醒的沈靈煙猛地抬頭,正好對上那對溫柔得要溢出水的秋水剪瞳,心虛似的一把扔了錦被,騰地起身,夸張地瞪大了雙眼,好似看怪物似的直盯著林瑾玉看,顫顫巍巍地伸出手直指林瑾玉,語無倫次道:“你,你……你不是走了嗎!”
林瑾玉含笑搖頭,瞧見如此別扭的沈靈煙,卻覺得分外可愛,忍不住道:“二小姐這模樣……著實可愛得緊。”
沈靈煙面上一燒,不想也知紅得跟個猴屁股似的,惱怒地一跺腳,抬手就朝林瑾玉打去,卻在瞧見仍未拆落的紗布硬生生地止住了手,又是一陣懊惱,既然打不得只能罵了,怒瞪一眼林瑾玉,沒頭沒腦地張口就罵,“你才可愛,你全家都可愛!哼!”
嗯,根本不知道在罵什么。
老古董林瑾玉不明白如此前沿的話,自然不解其意,疑惑道:“二小姐可是在夸我?”
“阿西吧!”
此時此刻的沈靈煙內心是崩潰的,只覺一口老血梗在喉間,上不來,下不去,硬生生要將自己憋死,誰家的代溝有她大?不是幾代幾代的問題,是跨越千年的不可逾越的鴻溝,就是搭了鵲橋也不頂事。
雞同鴨講對牛彈琴,林瑾玉一頭霧水,光潔的鬧忙上大喇喇地寫了迷茫兩個字,忍不住又出聲問道:“阿西吧又是什么?”
冷靜,冷靜,冷靜。
沈靈煙強烈暗示自己要冷靜,臉上虛偽地扯出僵硬的微笑,心里卻猶如一萬匹草泥馬奔馳而過,不是兵荒馬亂是地動山搖,眼見就要世界末日的慘無人道。
長出一口氣,沈靈煙笑靨如花,只是那笑怎么瞧怎么滲人,嗲著嗓子道:“沒什么,來,你先回去躺好,我們再好好說話,林公子這邊請。”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林瑾玉心底驀地升起了一股惡寒,忍不住輕顫了一下,萬年不變的暖笑終于破功,總叫人看出有幾分勉強的意味,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沈靈煙,好似生怕沈靈煙猝不及防地做出什么事情。
“謝謝二小姐,我,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
林瑾玉忽然矯健了起來,兀自忙不迭地往床榻上去,麻利地脫了靴子,腳一縮,一扯錦被,立時就像個乖寶寶一樣老實地躺在床榻之上,分外乖巧地抬眼看向沈靈煙,濕漉漉的大眼里仿佛在說“我躺好了,來吧。”
一串動作行云流水,叫沈靈煙都看呆了去,要不是李大夫有言在先,沈靈煙都要懷疑林瑾玉是裝病賣慘,噫,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小身子骨還挺抗揍的,哦不,是抗刀抗劍。
瞧見沈靈煙*裸的眼神,林瑾玉莫名覺得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莫名滲人,眼神竟合時宜地怯生生起來,猶豫了一下,小心問道:“二小姐,你剛才說要與瑾玉說什么?”
“啊……我想起來。”沈靈煙冷不防地起身向前,一手拽了錦被,雙眼惡狠狠盯著小羊羔一樣純潔無害的林瑾玉,語氣不善道:“說,你方才去哪里了?為什么不出現?是不是故意躲起來看我笑話?!”
小樣,想看我的笑話,我就先讓你變成個笑話。
林瑾玉忙不迭地解釋道:“不,不是的,二小姐你別誤會,方才,方才我……”不知為何,話說得吞吞吐吐,白皙的俊臉還泛了可疑的紅色,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
不過剛才沈靈煙緊張著急的模樣,確實叫林瑾玉心下一暖,他知道,她心里有他的……
得饒人處且饒人,那是不存在的,沈靈煙得理不饒人,繼續恐嚇道:“說,你方才干什么去了,要是說不明白,我就把你扔到亂葬崗喂狼去!”
小羊羔喂狼,妥當的。
莫名的,林瑾玉的面色愈發紅了,偷瞧了眼山大王似的沈靈煙,忙移開眼,仍是支支吾吾,“二小姐你相信我,我不是要看你笑話,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哦?什么難言之隱?”
嗅見八卦的味道,沈靈煙面容猙獰了起來,此刻又是強搶民女的惡霸,笑得分外邪惡,“來,給爺說說,什么難言之隱,要是叫爺聽得舒服了,爺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寬宏大量地放過你了。”
瞧見如此有恃無恐的沈靈煙,林瑾玉驀地生了捉弄的心思,低頭輕笑,抬眼仍是帶了幾分羞赧,聲若蚊蠅道:“方才我去凈房了。”
“嗯?”
沈靈煙瞬間石化,立地成佛,神色僵得恰到好處,似笑非笑帶著迷怔和猝不及防,只雙目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張含羞帶怯的臉,不知該做何回答,因為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里傻氣的猴,不收錢還給演戲的那種,茫然不自知,等到曲終人散才知道自己被賣了還幫著數錢,當真是一只良心大大的猴子。
惱羞成怒。
沈靈煙只想惱羞成怒,但是又不想讓自己顯得如此無厘頭,反反復復的像只自high的野猴子,心思一轉,立時放了緊握的棉被,麻利地后退,面色一變,立馬成了受人欺侮的大家閨秀,嗔怪道:“林公子你怎么能說出那種話?如此孟浪……靈煙,靈煙……”抬眼羞怯地瞪了眼林瑾玉,拔腿就跑,只留下一個迷茫的林瑾玉。
如果有時空快遞,一定要快遞一張“黑人問號臉”的表情包給林瑾玉。
“方才是發生了什么……”
一室寂靜,稀薄的日光漸移,偶有風過時的窸窣聲,歲月靜好,好似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我好像……做了一場白日夢。”
不過回想起沈靈煙千奇百怪古靈精怪的模樣,林瑾玉輕笑出聲,心下疑惑,如此沉悶的深府大院,如何養得這般機靈……奇特的性子?
“公子。”
一道黑影自窗外閃進,眨眼間一暗衛立在林瑾玉跟前,恭敬道:“公子,主子讓我傳話與公子。”話落附耳林瑾玉。
不知那暗衛說了什么,林瑾玉的面色變了右邊,溫柔似水的眼底有躍躍欲試的興奮,卻在片刻之后化為擔憂……
思忖了一番,林瑾玉抬眼道:“你去回了主子,三日,再給我三日,大抵是能行動了。”
蒙了臉的暗衛看不清神色,也沒有如往日一般得令就去行動,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公子您的傷……”言語間是聽得出的擔憂。
林瑾玉溫和一笑,擺手道:“無礙的,我用了些藥,這兩日已好了大半,你去吧,回了主子,替我盯緊了,務必謹慎。”
暗衛領命而去,林瑾玉卻陷入了沉思。
往日的他,身無牽掛,心無牽掛,不成仁便成義,總有是無所謂的。可如今,他的心里有了掛礙,無法灑脫了事,若能成,自然是好的,他定會風光地迎了沈靈煙過門;若是不能成,依沈靈煙的性子怕是不會去退了親,他又怎么忍心讓她守了望門寡……
林瑾玉嘆息,低聲呢喃道:“沈靈煙……我該拿你怎么辦?”
電光火石間,林瑾玉猝不及防地想起那夜沈靈煙無意識的囈語出聲“張智霖”,林瑾玉眼神一黯,胸腔隱隱作痛,是私有物被人搶走的疼痛。這段時日的朝夕相處,讓他忘了這個人,這個讓沈靈煙愿意喜歡到一百歲的人……
也罷,如果真有這么一個人,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只盼著他能真心待沈靈煙,莫要叫沈靈煙受了委屈。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