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東院一早就兵荒馬亂。
素來冷靜識大體的魚躍面露驚慌,忙不迭地去尋了許氏,顧不得喘氣,焦灼道:“太太,太太,小姐不見了!”
“什么?”
許氏先是一驚,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又恢復了冷清,鎮定道:“不要慌,小姐如何會平白失蹤,想是你沒有找仔細,你再去小姐房里看看!
“可是……”正想說什么的魚躍,瞧見許氏不容置喙的眼神,忙俯首道:“奴婢這就去!
魚躍去后,許氏隨后出了屋,卻是往林瑾玉的屋子里去,也就是沈靈煙原先的屋子,面色冷清如常,看不出什么旋即。緊隨許氏左右的李媽媽亦是面色如常,不見半點波瀾。
匍一進屋,許氏就瞧見床榻之上睡著一人,身材嬌小,顯然不是林瑾玉,許氏頓時松了口氣,可眼底卻藏了怪責。四下打量了一番,始終瞧不見林瑾玉,心里又狐疑了起來,不甚明了兩人之間又折騰什么。
許氏快步走至床榻前,瞧見沈靈煙和大家閨秀搭不上邊的睡姿,面露無奈,抬手拿了手帕拭去顯而易見的口水,輕聲喚道:“煙兒,煙兒……”
“嗯……娘,您怎么來了?”
沈靈煙似醒未醒,不文雅地抬手搓揉雙眼,隨后又大大咧咧打了個哈欠,緊接著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惺忪的眼方才徹底清醒,可是怎么瞧這繡工繁復的花帳怎么都不太對勁,半晌驚呼一聲,“我怎么在這!”
許氏瞪了眼沈靈煙,沒好氣道:“我還問你呢,一早魚躍遍尋東院都找不見你,著急不已,誰曾想你卻在這睡得好好的,煙兒,便是你與那林公子有了婚約,也不該如此……隨意,要叫旁人說了閑話的!
自打沈靈煙恢復神智,許氏早已領教過沈靈煙不時口出驚人之語,就是平日的行徑也不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許氏都忍下了,但今日這般越了規矩的行為,就叫許氏不得不說了,沈靈煙再怎么異于常人,到底是個姑娘家,怎能如此……
“娘,您想什么呢!”沈靈煙懊惱地拍拍腦袋,可印象卻是十分模糊,只隱約記得林瑾玉請她過來,好像說了什么話,再后來就沒有半點影響了,“怎么回事,我怎么失憶了……昨天林瑾玉到底跟我說了什么?”
“對了,娘,林瑾玉呢?我睡在這,他去哪兒了?”
瞧見沈靈煙神色不似作偽,許氏就知其中另有隱情,心里的掛礙放下幾分,又抬眼看了四下,搖頭道:“娘并未瞧見林瑾玉,怎么了,昨夜可是發生了什么?”
沈靈煙一驚,“沒看見?”忙不迭地起身穿了靴子,四下找尋,犄角旮旯都沒放過,最后只在書案上看見那張壓了一角的宣紙,一時心慌,手忙腳亂地取出,卻不小心扯破了,惹得沈靈煙愈發著急,只能胡亂地將兩張破碎的紙合起來,低頭一看,頓時罵出聲來,“林瑾玉你這個大笨蛋!”
許氏拿了件衣裳給沈靈煙披上,低頭瞧了眼被沈靈煙搓揉成一團的宣紙,疑惑道:“煙兒,這是怎么了?”
沈靈煙哭喪著臉,懊惱道:“娘,林瑾玉走了……”靈光一閃,沈靈煙幾近捶足頓胸,恨不得賞給自己兩個巴掌,“我想起來了,昨夜他與我說她要走了,可是,可是我卻睡著了!我還記得他說……”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沈靈煙七手八腳地攤平揉皺的宣紙,方才叫她看不明白的三個字頓時啼笑皆非了起來。
沒錯,林瑾玉說了張智霖,可是他為什么會知道張智霖?難道他也是……可是他分明就是個文縐縐的刻板老古董,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對,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林瑾玉竟然不聲不響地拋下她走了,板上釘釘的負心漢!
更可氣的是,走就走了,還給她畫地為牢,叫她要等著他一年,若是一年后他還未出現,就讓她跟張智霖相親相愛去,這叫什么?要是她能跟張智霖相親相愛,早沒林瑾玉什么事了,那是偶像,男神,是能相親相愛的對象嗎?!
這個死家伙,竟然帶上逃跑,能跑多遠,指不定哪一會飛檐走壁之時就腳滑掉了下來,叫人萬箭穿心射成了刺猬……啊呸,胡說八道什么,死負心漢,一定要毫發無傷的給我回來,不然這個望門寡我是守定了。
“太太,小姐,老爺來了。”
許氏眸光一沉,耳邊已經傳來厚實的腳步聲。沈靈煙猛地回過神來,忙將桌上的宣紙揉成一團塞入袖子內,且反應迅速地躺回床榻,蓋上錦被,再眨眼就是病弱的模樣。
許氏不疾不徐地理清了書案,又款步至床榻前,將東一只西一只的靴子擺整齊,再抬眼就見著沈琰疾步而來,其身后赫然跟著焦灼的平姨娘。
“煙兒如何了?”
沈琰急切的問詢聲,叫沈靈煙都要誤以為沈琰至始至終都疼愛極了自己,當真是父愛如山,如泰山壓頂,沉甸甸的叫她喘不過氣來。
許氏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面露失望的平姨娘,不冷不熱道:“煙兒沒有大礙了,再歇兩日就可痊愈!痹捖,又吩咐李媽媽去備了粥。
“如此甚好,既然今日我回來了,煙兒又大好,不若今晚都在東院用晚膳吧,只當給煙兒沖沖喜氣,如何?”
許氏無可無不可,當即吩咐了魚躍傳話與廚房。
好似在后頭瞧得不大真切,平姨娘硬生生擠到穿塌前,不知何時擠出了眼淚,期期艾艾道:“二小姐,您這一病可是嚇壞姨娘了……奈何姨娘入不得東院,無法前來伺候,還望二小姐莫要心有掛礙……”
沈靈煙暗自冷笑,這是在迫不及待地給沈琰上眼藥水?
“平姨娘莫不是在說笑,我有我娘照看,東院里里外外又有這么些個丫鬟婆子,難不成還照看不住一個我來?倒是謝過姨娘有心了……”
這個“有心了”意味深長。
向來跟個悶葫蘆似的不會辯駁的許氏難得開口,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平姨娘身上,似有所指道:“不知為何,那日有人自煙兒的藥里試出了毒,未免煙兒不明不白地受了迫害,我只得封了東院,叫旁人動不了心思。”
平姨娘面色一怔,旋即又擔憂開來,心驚似的開口道:“是何人這么大的膽子,竟敢對二小姐下藥!”卻是暗自心驚,早已發現了自己的伎倆,卻是偽裝得滴水不落,不過應是沒尋到與自己相牽扯的蛛絲馬跡……
沈琰沉了臉色,怒道:“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卻是察覺許氏與平姨娘見若有似無的較量,頓時心下明了,卻是不再多說,只深看了平姨娘一眼,意味不明。
平姨娘一驚,忙低了頭不說話,訥訥地站在一旁。
瞧見沈琰如此模樣,許氏冷笑,如此明顯的暗示,沈琰仍是不見動作,這偏頗的心,是不可能掰正了。
沈靈煙抬眼,目光自神色各異的三人之間掃過,深覺無趣,又想起不辭而別的林瑾玉,心下煩躁,登時佯裝虛弱道:“父親,娘,煙兒頭有些沉,想歇息了……”
許氏忙道:“好,煙兒你歇息吧,一會膳食來了娘再喚你。”
沈琰知趣,臨了不忘彰顯父愛,溫聲道:“煙兒你好生歇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晚膳若有什么想吃的,就與你娘說。”
“煙兒謝過父親!
心下卻是不屑,裝模作樣的還挺上綱上線,真該給你封個影帝的稱號,準保秒殺后面排隊的一干油頭粉面的流量小生。
“二小姐好生休息,姨娘明日再來看你!
瞧,又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影后。不得不說,古人們的演技盡皆精湛,連帶沈靈煙自己都提升了不少,當然,這都歸功于沒完沒了的勾心斗角,沈靈煙徹底明了那句“一入侯門深似!。
顯然,沈靈煙還沒有活明白,她一個小小的尚書之女,說什么侯門,那還是她高攀不起的,可想而知,人丁稀少的尚書府都水深火熱的,那嫡子嫡女庶子庶女一大堆的侯門,又是何等慘烈的狀況。
二人走后,清粥小菜也端了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許氏干脆親自喂了沈靈煙用粥,一如那日沈靈煙一勺一勺地喂了林瑾玉。沈靈煙食之無味,但那日的林瑾玉,肯定是覺得味比珍饈,只應天上有。
“煙兒,他去自有他去的道理,端看你如何,若你能初心不變……”
沈靈煙忽地來了勁,傲嬌地撅起嘴,憤憤不平道:“誰跟那個負心漢……啊不,誰跟林瑾玉有什么初心,叫他走,再也不要來了,我見一次打一次!”小拳頭捏不出嘎嘎作響的聲音,只能憑空揮舞。
許氏無奈一笑,“煙兒,往日娘怎么沒發現你的性子如此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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