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簡唯笑著接過碗，雖然女人說是早上才洗的，不過碗邊有很明顯的兩個手指頭印，簡唯沒說什么，避開那兩個印子，抿了一小口。

    見簡唯喝了自己倒的酒，女人開心地笑了，又從地上拿了一個碟子，蹲到火塘邊，拿著火鉗一邊翻一邊開口，“兩個娃兒嘴饞，給他們烤了幾個土豆，領導們也嘗嘗，是自家種的，很香的。”

    “對對對，上個星期去地里挖的紅薯我留了幾個，也一起烤了！”

    肖二佬和他老婆都很熱情，倒是坐在旁邊的兩個小孩有點不開心，看著自己的土豆被一個一個翻了出來，送進了別人手里，臟兮兮的小臉上明顯有點舍不得。

    簡唯接過燙呼呼的土豆，立馬就有一股烤香的味道，混著土豆特有的香味，鉆進鼻孔，勾起人的食欲，特別是在這種大雨過后天氣微涼的日子。

    “阿媽——”

    年紀小點的男孩子看著簡唯手里那個最大土豆，癟著小嘴叫了他媽媽一聲。

    女人別過臉瞪了他一眼，他又不敢說話了，一副快哭了的表情。

    簡唯把土豆掰成兩瓣，把大的那一塊遞給小朋友，“一人一半好不好？”

    小男孩剛想伸手，又被瞪了一眼，只能委屈地收回了手。

    “領導你們吃就好，小孩子嘴饞，不能慣著。”

    “沒事，一整個我也吃不完。”

    簡唯說著把土豆塞進了小男孩手里，高陽陽也分了自己的一半給另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小男孩。

    剛拿到土豆的兩個小孩還是不敢吃，怯生生地看著自己媽媽，見她點頭同意了，才敢把土豆往嘴里喂，一小口一小口的，舍不得吃。

    張哥把自己的那個土豆遞給老婦人，老婦人好像被嚇到了一樣，連忙擺手，往角落里縮了幾分。

    “領導，我阿媽平時不吃這些的，你吃吧。”

    肖二佬說著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簡唯在他臉上看到了為人子的內疚，平時不吃，大概是舍不得吧。

    可憐土豆都舍不得吃，這到底是有多窮啊……

    “四娘，來——”

    肖二佬把紅薯遞給他老婆，四娘熟練地用火鉗把炭火灰挖出一個坑，把四五個紅薯埋了進去。

    吳明吃不慣烤土豆，嘗了一口就扔進了火塘里，拍了拍手上的灰，開口道：

    “肖二佬，聽說你家不愿意交這個計生險是嗎？”

    叫肖二佬的男人，蹲在火塘邊，撿起吳明扔掉的土豆，放在一邊，低著頭，有點不好意思，“領導，這個東西我們也用不到，就不花這個錢了，還有兩個娃要養呢，能省一點就省一點。”

    簡唯翻看了一眼肖二佬家的資料，看到他老婆之前第二胎的時候，因為大出血住了一個星期院，聽趙生來說，他家本來條件沒這么差，就是因為那次住院，花了五六千塊，一下子就把家里拖窮了。

    “其實我還是挺建議你們考慮一下的，我看姐姐之前住過院吧，如果當時她買了保險的話，花的這些錢基本都能報銷，住院每天還有150塊的營養補貼。”

    蹲在旁邊的四娘笑了笑，“用不著了領導，家里條件實在不好，已經不打算再生了。”

    “那是打算避孕嗎？你戴了絕育環？”

    高陽陽脫口問出，本來這種話直接問出來多多少少是有點尷尬的，可看著兩人一臉迷茫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只是打算不生了而已，但并沒有實際的避孕措施。

    吳明解釋了一下，就算他們不打算生，還是會有意外懷孕的風險，還詳細地說了這份計生險的保障范圍。

    “我，我們會注意的……”

    四娘盯著手里火鉗，小聲的開口，不敢抬頭。

    鄉下的婦人大多都淳樸，哪怕已經結婚了，聽自己丈夫以外的人講這些還是會有點害羞。

    “是啊，就算真的又有了，照著老一輩的土辦法滑了小孩就行了了，用不著去醫院浪費錢的。”

    聽肖二佬這么說，簡唯有點好奇，“土辦法？”

    “嗯，就是吃一種草，山上多得很，直接吃可以鬧肚子，基本吃幾天，小娃娃就能滑掉，很靈的。”

    肖二佬說的時候，語氣平淡，好像這只是正常人吃壞東西，拉幾天肚子一樣，沒什么大不了的。

    簡唯和高陽陽對視了一眼，眼神里都是震驚和不可置信。

    “這樣很危險的，一不小心可能就會鬧出人命來。”

    肖二佬擺擺手，“啊喲，怎么可能嘛，村里一直傳下來的土辦法，聽說我阿媽當時也吃過，從來沒見人死過嘛，女人嘛，誰不生孩子咯，咋個可能這么嬌貴。”

    四娘在一旁聽著，表情沒什么變化，很明顯，她也認同這個觀點。

    簡唯簡直無法想象，在現在這個年代，還有這么愚昧落后的思想，女人的地位還能這么卑賤。

    比起簡唯和高陽陽，張高卓就要淡定得多，他來過好幾次，基本了解當地少數民族村民的想法，所以他一直沒開口。

    “可是現在都什么年代了，以前那土辦法該淘汰了，這一份保險也才三十塊錢，能帶來很多保障的，四娘也不用受這么多罪。”

    高陽陽天真地開口，卻換來肖二佬的一聲嘆息。

    “領導，30塊對你們來說是不多，可二佬挖一星期的土豆，背到縣城去賣，也才只能賣50多塊……”四娘說著摸了摸旁邊兒子的腦袋，“明年老大要念小學了，雖然說現在國家政策好了，讀書不用花錢，可他每個星期往返縣城要路費的，而且我和二佬也打算過幾天有人去縣城的時候托他們幫老大買一套新衣服，這要去念書了，總是要干干凈凈的才好。”

    聽四娘這么一說，簡唯才發現兩個孩子的衣服很不合身，特別是大一點的那個，天這么涼，他只穿著一件松垮垮的短袖，短袖上還有好幾個洞，雖然就坐在火塘旁邊，可還是凍得時不時地就吸兩下鼻涕。

    兩個小孩都穿著拖鞋，火塘里光線太暗了，但還是看得出來那臟兮兮的小腳上滿是泥污。

    －－－－－－題外話－－－－－－

    二更下午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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