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湯送客之后，范純仁便對石道：“此事只怕是君實相公失策了。”

    石早看出范純仁已經被爭取過來了，這時候卻故作大方，只道：“君實相公只是謹慎，此事亦不能聽一面之詞�！�

    范純仁睨了石一眼，不滿道：“如今都是為朝廷社稷，子明何須如此？”

    石被范純仁責怪，亦不覺臉紅了一下，因道：“來總須為李邦直留點面子�！�

    范純仁輕輕哼了一聲，道：“李邦直非是無能，若令他做刑部尚書，定然做得比我要好。但太府寺卿，他卻的確是當不來的。子明，皇上令吾輩在兩府，不是叫我們做濫好人的�；噬先粲缅e人了，如何糾正，正是吾輩之責任。”

    范純仁胸懷磊落，石聽到耳里，卻更覺不是滋味，只覺自己欲調和矛盾，不料和范純仁這么一比，倒象個人一般。他有心為自己辯解幾句，卻又覺得這么做甚是可笑。當下也不分辯，只問道：“如此范公之意如何？”

    “依在下之見，李敦敏的話，多半信得過。事不宜遲，當盡快與君實相公商議了，派使者前往東南諸路，令太府寺的差官停止追邀。此外，今日朝廷之事，哪件能與太府寺脫得了干系？便是為了李邦直好，太府寺卿也應當換人了�！�

    范純仁得理直氣壯，倒讓石一時不出話來。其實他想換掉李清臣已經很久了，但他雖然貴為尚書右仆射，要換掉李清臣這樣敏感、重要的人選，反而比范純仁更多顧忌。

    過了好一會，石才道：“此事非同可，若果真要換太府寺卿，李邦直怎么安置不，由誰來接任卻是個問題，這事若不能妥當，只怕皇上亦不肯。”

    范純仁望著石，淡淡道：“我看子明心中必有人選，怎么反來問我？”

    石嘆了口氣，搖搖頭，苦笑道：“范公莫以為我是故意試探，只是我心目中的人選，未必那么合人心意�！�

    “哦？”

    石卻不去管范純仁的神情，低頭沉吟了好一會，才抬眼望著范純仁，緩緩道：“以某之見，眼下太府寺卿最合適的人選，莫過于曾布�！�

    范純仁迎視著石目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過了一會，口中吐出幾個字來：“我不反對�！�

    石頓覺愕然，很意外地看著范純仁，卻聽范純仁又笑道：“曾布做過三司使，又在廣州、海外當過郡守，國內、海外之事，都很熟悉，做太府寺卿原極合適。但他在皇上那里，卻不知……畢竟寺卿都得由皇上來任命——不過，子明若要薦他，我愿意在薦書后面寫個名字�！�

    這對石而言，的確是意外的收獲，他大喜過望，不由得對范純仁抱拳道：“多謝范公�！�

    “子明不用謝我。”范純仁淡然道，“這不是人情。這等大事上，我是從不做人情的�！�

    石卻是十分高興，笑道：“我既非替自己多謝范公，亦非替曾布作謝�！蹦壳斑@種情況下，所有的人事任命，總要政事堂諸相達成共識，方才好和皇帝去，這樣才不至于節(jié)外生枝，又鬧出什么別扭來。石原來很擔心舊黨不會接受曾布這個人選，所以這事他連曾布那里都沒有露過半點口風，但如今范純仁既然表態(tài)支持，卻是得了一塊重重的籌碼，司馬光那邊游起來，也會事半功倍。因此石之喜出望外，也是情有可原——皇帝如今因為身體的原因，變成了真正的“垂拱而治”，政事堂若無異議推薦的人選，皇帝一般情況下，是不會駁回的。

    范純仁搖搖頭，道：“這些都沒甚要緊，子明還是想想如何安排李清臣罷。”

    石笑道：“這個范公就不用擔心了，皇上英明，自然會有好辦法。這事卻用不著臣子來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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