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iv id="content"> 此為防盜章 “這是買回來給奶奶補身體的。”許向華淡淡道。 想著老娘遭了罪, 自己又剛辦了一件氣人的事。許向華特意打了食堂最好的兩個菜——土豆燉排骨、粉條燒肉。家里人多,所以他花了一個星期的飯票, 打了滿滿當當兩份。 結果呢, 他想著家里人,可家里人就這么作踐他女兒。別人碗里就算不是干的,好歹也能看見半碗米,他閨女碗里的米能數的清。 許向華就像是被人兜頭打了一巴掌, 臉火辣辣的疼。 “你怎么回來了?”粗枝大葉的許老頭沒發現許向華的異樣,只是奇怪這大中午的就回來了。 “我明要出差, 提早回來準備東西。”幸好回來了,要不他還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時候, 兒女就是過得這種日子。他媽一躺下, 秦慧如一走, 他們就這么刻薄人, 許向華氣極反笑。 許老頭終于發現兒子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一看, 頓時訕訕, 老幺疼閨女, 比兒子還疼, 有心想點什么,可又不知道該什么。 “嘉嘉, 幫爸爸進來收拾衣服。”許向華喊了一聲。 正醞釀著情緒的許清嘉有點懵。 劉紅珍也懵了, 老四什么意思, 要吃獨食? 許家全無措地看著他媽。 “那我給媽熱熱去。”劉紅珍站了起來, 到了她手里還不是由她做主。 許向華笑容有點冷:“還熱著,不麻煩大嫂。”這種刻薄事,除了劉紅珍,完全不做他想,扭頭朝許家康道:“康子過來下。” 許家康喜滋滋地應了,一手端起自己的碗,另一只手端著許家陽的,筷子拿不了,吆喝:“陽陽拿筷子。” 劉紅珍眼窩子冒火:“干啥呢!” “回屋吃啊!”許家康回答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許清嘉繃不住笑了場,這人太好玩了。許向華好歹委婉了下,他倒是就差直接,回屋吃肉! 劉紅珍被噎了個半死,扭頭看許老頭,這也太欺負人了。 許老頭悶頭吃飯,只當沒聽見。 他能當沒看見,許家全可不行,駕輕就熟的往地上一躺開始蹬腿,眼淚就來就來:“媽,我要吃肉!” 許向華看都不多看一眼,又不是他兒子,他心疼啥,別人可沒見著心疼他女兒。 “他四叔,你看這孩子都哭成這樣了。”劉紅珍跑過去:“你就給孩子吃……”一抬頭撞上許向華冷冰冰的視線,劉紅珍心頭一緊,愣是嚇得沒了聲。 實話,她是有些怕這個叔子的,人生得高高大大,眉毛又黑又濃,平日里笑嘻嘻不覺得,一旦冷起臉,還怪嚇人的。 許向華冷冷掃她一眼,領著四個孩子離開。 之所以是四個,那是許家陽沒忘記他的哥哥許家寶,臨走把許家寶拉上了。 回到屋里,許向華從袋子里掏出兩個保溫桶,這是廠里專門發給運輸隊的,方便跑長途時解決吃飯問題。 許家康、許家寶、許家陽注意力都在里面的肉上。 許清嘉低頭醞釀情緒。 “好香啊!”許家陽吸了吸鼻子,由衷贊美,雖然饞得開始流口水了,可許向華沒能吃,他就乖乖的坐在凳子上,只是那眼神盯著肉不放。 拿著搪瓷鋼飯盒回來的許向華看見兒子那模樣,心里不是滋味。他時不時能帶點肉回來,可架不住人多,吃到每人嘴里就只剩下肉沫了。 望著四個孩子面前的薄粥,他就想起劉紅珍母子五個面前的干粥。頓時一口氣上不得下不去,她可真做的出來,一點都不覺虧心。 許家康每個月有許向軍匯回來的二十塊錢,加上每年分到的人頭糧,就是頓頓吃干的都行。 他三哥許向黨夫妻都是勤快人,許向黨還有一手好木活,閑暇時幫人打點家具多多少少能換點吃的,只有一個兒子許家寶,根本沒負擔。 這家里最困難反倒是許向國這個當大隊長的,四個在上學的兒子。許家文還是高中,每年學費書本費食宿費就是一筆不的開支,還時不時要吃營養品補身體,劉紅珍又是個好吃懶做的。 老爺子為什么不愿意分家,因為他最喜歡許向國,一旦分家,老大一家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許向華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大哥家的確有困難,何況時候對他也不錯。做兄弟的有能力幫一把也是該的,不求感恩戴德,可沒那么理所當然,還倒過來欺負人的。 “嘉嘉?”許家康留意到了許清嘉的不對勁。 許向華看過去,只見許清嘉反常的低著頭。 “爸爸,”許清嘉抬起頭來,眼眶慢慢紅了:“大伯娘我是賠錢貨,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想吃飽,想得美。爸爸,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吃飽飯了?”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好不可憐,想當年,她也是校話劇團臺柱子。 從昨到現在,劉紅珍就沒消停過。莫名其妙被扔到這個吃穿都成問題的地方,許清嘉已經夠郁悶了,劉紅珍還要火上澆油。 長這么大,她就沒遇見過劉紅珍這么奇葩的人。一想還要跟這個奇葩朝夕相處,三五不時地被膈應下,這種日子她過不來也不想過。 許家陽一看她哭了,登時跟著哭起來:“大伯娘不給姐姐飯吃,是壞人。” 哭得許向華心都揪起來了,連忙一手抱著一個哄。 許清嘉身體一僵,下意識掙了掙,可許向華以為女兒跟他鬧脾氣,頓時又心疼又愧疚。 “乖,不哭,不哭,再哭就成花臉貓,不漂亮了。”許向華好聲好氣地哄,“你們放心,爸爸肯定讓你們每都能吃得飽飽的。” 許清嘉抽了抽鼻子,漸漸收了眼淚。 她不哭,許家陽馬上也不哭了。 許向華松了一口氣,拿毛巾給兩個孩子擦了臉,然后添了點菜在搪瓷碗里:“你們吃著,我給奶奶送過去。” “您吃了嗎?”許清嘉哽咽著聲音問。 見這時候女兒還不忘關心他,許向華心頭泛暖,笑道:“爸爸吃過了。”指指兩個保溫桶,“別省著,都吃光,晚上爸爸再去買肉。” 許家陽瞬間破涕為笑。 許向華揉揉他腦袋瓜,端著碗出了門。 ~ “怎么回來了?”正在床上吃飯的孫秀花納悶地看著走進來的許向華。 許向華把碗放在床上的桌子上:“我明出差,早點回來收拾東西。” “這回去哪?去幾?” “寧波,七八吧。”許向華笑:“那地方靠海,我給您帶海鮮回來吃。” 孫秀花笑瞇了眼,放眼三家村,就屬她兒子有本事,什么稀罕貨都能淘回來。留意到他帶來的肉,孫秀花美滋滋地夾了一塊:“今兒這肉做得入味。” “那您多吃點。” 孫秀花又夾了一塊排骨過癮:“飯都吃完了,吃什么肉,沒這么糟踐的,留著晚上吃。” 老人家有口肉都惦記著兒孫,許向華知道勸了也沒用,遂也沒再勸。 許向華掏出一根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他煙癮不大,只煩悶的時候喜歡抽兩根:“媽,我跟您商量個事。” “啥事?” “我想分家。” “啥!?”孫秀花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許向華,見他神色認真,不是開玩笑,頓時慌了神:“華子,這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提分家了?”三年前他提過一回,差點把老頭子氣中風。 之所以不直接向孫秀花要,那是因為前幾他剛被老太婆罵了一頓。跟她去要,免不得被嘮叨,還不一定能要來。老太婆才過,老大一家花錢太厲害,以后得緊一緊。 劉紅珍喜滋滋地接過錢,轉過身,兩只眼都在放光。這可是十塊錢,上一工哪怕拿滿工分也就值三毛五分,不吃不喝得做一個月 。就是遺憾沒要到糧票,不過她可沒那膽子去找婆婆要。 找許家文要了點糧票,劉紅珍就騎著自行車往城里去。老許家有兩輛自行車,許向國、許向華各一輛,這可是村里獨一份。 進了城,劉紅珍可不就是老鼠掉進米缸里,樂得找不著北了。 劉紅珍熟門熟路的找到國營飯店,一氣買了五個大肉包子和一碗羊雜湯,一共花了八毛錢和五兩糧票。羊雜湯不要肉票,也是她運氣好,買到了最后一碗,這不要票的肉可是稀罕貨。 吃得肚皮滾圓,劉紅珍才殺到供銷社,忍著心痛買了煙酒,特意多買了幾包煙給許向國留著。還剩下兩塊三毛錢,劉紅珍想了想又回到飯店買了七個大肉包子。許家文兩個,兩口子和剩下三個兒子一人一個,她都算好了! 逛了一圈,劉紅珍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 許清嘉在老太太屋里看書,她把之前的課本翻了出來,看得有味,現在的學課本還挺有意思的。 孫秀花坐在床上織毛衣,把許清嘉去年短了的舊毛衣拆掉,再加點新毛線,剛好夠織一件新毛衣。 織了一會兒,透過田字窗見外頭太陽不錯,孫秀花便道:“看這么久的書也累了,出去玩一會兒。” 許清嘉扭了扭脖子,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她要是不出去,老太太能念叨半個時。 重新倒了一杯熱水放在老太太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我出去玩了。” “把帽子手套戴上,外頭冷。”孫秀花叮囑。 許清嘉脆生生的應了。 這幾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雪,屋頂田地上都是積雪,看過去白茫茫一片。許清嘉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雪了,她家那邊下個雪都能引爆朋友圈。 家,許清嘉瞬間黯然,也不知道那邊的她是個什么情況,幸好爸媽還有哥照顧。 至于這邊,論理也該有她爸媽。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會照常出生?若是,那不是有兩個‘她’了,想想還挺奇怪。不管怎么樣,她一定要想辦法找找看。 她媽還好,時候沒怎么受苦。找起來應該不難。她沒少聽外公古,外公是軋鋼廠八級鉗工,外婆也是軋鋼廠工人,老兩口一直在廠里干到了退休,順著廠就能找到。 她爸就可憐了,六個兄弟兩個姐妹。據她爸,時候吃的是米糠野菜,過年都吃不上肉,生病只能硬抗,她一個叔叔就是活活病死的。 找起來還難,老家地址她當年記得,可現在農村都是生產隊,鬼知道四十年前和四十年后是不是同一個村名。改革開放后農村變化大,換村名也是常有的。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鈴聲驚得許清嘉回神,抬眼就見抬頭挺胸坐在自行車上的劉紅珍,可威風了,這年頭騎一輛自行車,比二十一世紀開輛轎車都氣派。 見到許清嘉,劉紅珍就覺得左邊的肋骨隱隱作痛,要不是因為這賠錢貨,她能遭這罪。 不過許向國的警告猶言在耳,劉紅珍也就是斜了下眼,無視許清嘉,用力踩著車離開。 許清嘉笑了笑,想起了昨晚的哭聲,記憶里,每次大房那邊干仗都聲勢浩大。然而就算是這樣,劉紅珍照樣好了傷疤忘了疼,過一陣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四十歲的人了,活成這樣,也挺逗的! 許清嘉抓了一團雪捏著玩,繼續琢磨,她得想辦法掙錢。現在她自己都是靠許向華養,談何找爸媽。 可要怎么掙錢?農民富余的蔬菜禽蛋只能賣給供銷社,賣給別人就是投機倒把。大革命結束后不興批.斗了,可抓到也要沒收,數額大的還得坐牢。還要過兩年,老百姓才能自由買賣。 不知不覺間,許清嘉走到了河邊,就見一群孩聚在一塊嘰嘰喳喳個不停。她還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一看,原來是砸開了河面在叉魚,拿著魚叉的還是許家康,表情有些無奈。 一群人嘰里咕嚕個不停,有魚都被嚇跑了,能不無奈嗎? 許清嘉忍不住笑了。 “姐。”許家陽邁著短腿跑過來,興高采烈的指著許家康:“二哥抓魚給我吃。” 許清嘉笑瞇瞇的摸摸他臉蛋,覺得有點兒涼,把自己的帽子給他戴上:“二哥真厲害!” 很厲害的許家康特別想把旁邊這群嘰喳個不停的混蛋轟走。 也許是他身上怨念太深,終于驚動了老爺。 一灰不溜丟的男孩興匆匆地跑過來:“汽車,來了兩輛汽車。” 呼啦啦一群人都跑了,很多人其實并不明白汽車的含義,可人都有從眾心理。 一晃眼的功夫,河邊只剩下許家康,許家陽還有許清嘉。 許清嘉問許家陽:“你不去看汽車?”這么大的孩子不是最好奇的時候。 “爸爸有大汽車。”許家陽神情特別驕傲:“我坐過。” 許清嘉失笑,她怎么忘了,許向華可是開大貨車的,這年頭大車司機可是一份了不起的工作,待遇好外快多。 “汽車有什么好看,哥叉魚才好看,你們等著,哥給你們抓一條大魚熬湯喝。”許家康斗志昂揚,從旁邊的草籃里抓了一把蚯蚓干拋在河面上,兩只眼錯也不錯地盯著水面。 許清嘉不禁跟著閉氣凝神。 許家陽更是緊張地捂住了嘴,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面。 過了一會兒,水面上忽然泛起淺淺水紋,許清嘉還沒看清,就見許家康用力一擲,舉起來時鐵叉上就多了一條還在垂死掙扎的草魚,看著有兩斤重。 許家康得意洋洋地把魚舉到許清嘉面前。 “二哥真厲害!”許清嘉十分捧場的鼓掌,歡喜地的把魚從叉子上弄下來扔進草簍里。這兩除了雞蛋,她就沒再吃到過一口葷腥。許清嘉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一竟然會這么饞肉,要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起碼有三百她在嚷著減肥。 許家陽跟著起哄,奶聲奶氣地叫:“二哥真棒,二哥最厲害!” 許家康十分受用的挑起了嘴角,望著姐弟兩閃閃發亮的大眼睛,頓覺責任重大。 責任大,動力多。 沒多久,許家康又叉到一條一斤的鯽魚,看來今兒他要走大運了。擱平時,一都抓不到一條魚,要不大人們早都跑來了。 許清嘉姐弟兩又是一番盛情贊美,專家不老,贊美能最大程度的激發潛力嘛。 今,許清嘉信了。大半個時后,許家康再次叉到一條草魚,比第一條還大一圈。 豐盛的戰利品讓許清嘉心花怒放,她已經在琢磨著回去做酸菜魚了。 “你可真厲害!” 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兄妹三,這才發現岸上站著一高挑的少年,豎著大拇指,一臉驚嘆。 見他們看過來,少年從岸上跑下來:“你教教我怎么叉,我……”少年一腳踩到岸坡上的冰,瞬間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沖向河面。 河上的冰,不厚,畢竟這兒是南方。 只聽見咔嚓咔嚓的冰裂聲接二連三響起,緊接著是噗通一聲,伴隨著慘叫聲。 地上的女人蜷縮成一團,只剩下呻.吟的份,就這樣,馬大柱也沒罷手,瞥見邊上柴火堆,沖過去抄起一根碗口大的木柴就要接著打。 “馬大柱,你給我住手!”許向國喝斥一聲,上前奪下馬大柱手里的木柴:“你想干嘛,想鬧出人命來?” 方才還兇神惡煞的馬大柱一見許向國,立馬變了一張臉,賠笑:“哪能啊,隊長,我這不是氣上頭了嘛。我們這就走。”著就要去拎地上的女人。 女人動作比他快,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撲過去抱住許向國的大腿,痛哭流涕:“我要離婚,隊長,我要和馬大柱離婚。” 馬大柱勃然色變,臉色陰沉地像是要吃人,一把拎起女人的后領子,咬牙切齒:“臭娘們,當年要不是我愿意娶你,你早死了。現在用不著我了,就想一腳把我踹走,想得美!” 女人死死抱著許向國不撒手,以致于許向國褲子險些被扯下來。 劉紅珍過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臉都青了,沖上去就掰扯女人的手:“何瀟瀟,你還要不要臉了,拉男人褲子,你就這么饑得荒。” 扯著褲頭的許向國臉一黑,這婆娘怎么話的。 前掰后拉,手指一根一根被掰開,何瀟瀟嚇得渾身都哆嗦起來,要是被馬大柱這么帶回去了,她肯定會被打死的。 “隊長,救救我,馬大柱要打死我。”何瀟瀟聲嘶力竭地哭起來。 其中凄厲絕望聽得人心頭發瘆,許向國皺著眉頭抽了抽腿:“你先放開我,有什么話咱好好。” 這馬大柱一家的事就是一團亂麻。何瀟瀟是黑五類子女,是大隊接收的第一批知青,文.革前就來了。早幾批知青都是這種出身,他們下鄉是來接受勞動改造的。所以分配到的都是最臟最累的活,記得工分卻要打個折,招工、招生、入黨、參軍也沒他們的份。 何瀟瀟挨不住,就嫁給了馬大柱,馬家往上數三代都是貧下中農,根正苗紅。只不過這馬大柱是個懶漢,懶得十里八鄉都有名,且又丑又矮,所以二十六七了都沒上媳婦。要不也不會娶何瀟瀟,誰愿意娶個地主出身的壞分子。 這一結婚,何瀟瀟成分被中和,好歹也是半個自己人,于是換了輕松點的工作,工分也社員一樣的算法。 哪想好日子沒過一個月,馬大柱就原形畢露,他愛打老婆,高興不高興,抬手就打,提腳就踹。 莊稼漢子打老婆不少見,可也沒馬大柱這么打法的,大伙兒哪能不勸。勸一勸,馬大柱好一陣,然后再打,再勸…… 后來大伙兒不管了,不是麻木,而是何瀟瀟她打女兒。馬大柱打她,她就打女兒出氣,馬大柱也不管。看不過眼的村民上前攔,還要被她罵多管閑事。 可見憐,八歲的丫頭還沒五歲的娃娃大,皮包骨頭跟個骷髏似的,最后還是馬大柱他大哥鐵柱實在看不下去,領到自己家里養了,要不早被這殺千刀的父母打死了。 所以眼看著馬大柱打何瀟瀟,大伙兒才會袖手旁觀。就是許向國也膩歪的很,可他是大隊長,不能不管。 “你放手啊!”劉紅珍見何瀟瀟死抱著自己男人不撒手,氣得掐她胳膊上嫩肉。這群知青為了一張回城證明都瘋了,前兒她就撞上一個女知青朝許衛國拋媚眼兒,現在她看女知青,就像看狐貍精。 何瀟瀟吃痛之下手一松,就被馬大柱捉雞一樣拎了起來。她發了瘋一樣胡踢亂蹬,馬大柱突然慘叫一聲,彎腰捂住兩腿間,面容扭曲地瞪著何瀟瀟:“臭娘們!” 何瀟瀟一個激靈,十幾年來被痛揍的記憶涌上心頭,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逃跑的本能。她想也不想地沖著人群的缺口處跑。 那缺口正對著許家大門,門口站著許清嘉,眼見著何瀟瀟不管不顧的沖過來。許清嘉下意識往旁邊退了一步,卻忘了后面的門檻,那門檻足有她腿那么高。 失去重心的許清嘉一頭栽進屋里頭,可把孫秀花嚇得,趕緊去拉孫女,結果和沖過來的何瀟瀟撞了個正著。 孫秀花頓時被撞得一個趔趄,繼許清嘉之后,也被門檻絆了。 “哎呦。”孫秀花慘叫一聲,摔在孫女旁邊,臉色慘白地捂著老腰:“我的腰誒!” 許清嘉嚇了一跳,一骨碌爬起來:“奶奶。” 站得近的趕緊過來幫忙,七手八腳要扶孫秀花。 “別動,別動,這是扭著腰了。”跑過來看熱鬧的赤腳大夫許再春趕忙出聲制止,亂扶是要出事的。 他問了兩聲后,才指揮著許家幾個兒子心翼翼把老太太抬到床上。 “嬸子,你忍著點,有點兒疼!”許再春提醒。 孫秀花表示,她什么罪沒遭過。 結果當場被打臉,推拿的時候疼得她慘叫連連,罵道:“臭子輕點,你要老嬸兒的命是不是?”許再春老子和許老頭是堂兄弟,許再春是她看著長大的,話自然沒那么多顧忌。 “嬸子,我要是不用勁,往后你得疼十半個月。”許再春嘿嘿一笑。 推拿完,許再春叮囑許家人:“七內最好別下床,躺在床上養養,七后也別干重活,過完年就差不多了。” 許家眾人忙點頭。 緩過勁來的孫秀花眼睛一瞇:“何瀟瀟呢?”害她遭了這么一通罪,幸好沒踩到她乖孫女,要不這事沒完。 “被黃學武帶走了。”從外面進來的劉紅珍接過話茬,語氣很有幾分遺憾。 不消人問,劉紅珍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之后的事情了:“眼看著闖了禍,馬大柱掄起木棍就揍何瀟瀟。打了沒幾下,就被黃學武帶著人攔下。馬大柱就是個慫貨,見他們人多,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黃學武是知青頭頭,念在何瀟瀟同為知青的份上,不好袖手旁觀,所以帶著幾個男知青上前攔下馬大柱。何瀟瀟哭著求著不要跟馬大柱回去,哭得幾個女知青軟了心腸,于是帶著她回了知青點。 孫秀花氣得不輕,撞傷了她竟然連個面都不露,恨恨啐了一口:“以為跑了就沒事了,想得美。”等她好了再算總賬。 瞥見一旁的許再春,孫秀花掏出鑰匙。 劉紅珍眼前一亮,向前一步,這可是櫥柜鑰匙,糖油雞蛋都藏在里頭。 “老三家的,你去揀五個雞蛋給再春帶回去。”孫秀花把鑰匙遞給周翠翠,農家人看病,都是給點糧食幾把菜當診金,客氣一點的給雞蛋。孫秀花摳,可她知道絕對不能摳大夫,人吃五谷雜糧哪能不生病。 劉紅珍瞬間落了臉,也不管屋里還有外人在。 許再春只當沒看見,假模假樣道:“哎呀,這太多了,怎么好意思。” 等雞蛋拿來了,一點都不耽擱他伸手接,喜滋滋道:“嬸子要是不舒服,只管讓人喊我。” 孫秀花心道,我可喊不起你,五個雞蛋哩。 許向華送許再春出去,其他人也被老太太打發走,只剩下許清嘉。臉上滿是愧疚,要不是為了她,老人家也不會遭罪,幸好沒有大礙。 孫秀花摸摸孫女嫩乎乎的臉蛋,哄她:“奶沒事兒,正好趁這機會躺床上休息幾。” “我陪您,我給您端水送飯。”許清嘉連忙表態。 孫秀花心里比吃了蜜還甜:“咱們嘉嘉真乖!”反正在老太太眼里,她孫女從頭發絲兒到腳都是好的。 祖孫倆了會兒閑話,許清嘉便自告奮勇去給老太太打熱水洗腳洗臉。 一進廚房,就見兩大鍋熱水只剩下半鍋。 正當時,院子里傳來嘩啦啦的潑水聲,出去一看,就見紀家文那屋前,劉紅珍正往院子里潑水,那水還冒著熱氣。這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許家文每都要泡腳。 劉紅珍也看見許清嘉了,眼皮子一撂,高高興興地回了兒子屋里。 許清嘉郁悶,要是為了一點熱水鬧起來,都要覺得她題大做。 在她記憶里,這位大伯娘最愛干這種事,多壞吧不上,就是好吃懶做嘴巴毒,十分膈應人。 秦慧如沒少被她氣哭,去年催著許向華分家。本來照著這邊規矩,兒女都成家后就該分家了。可許家老人喜歡熱鬧,所以最的許芬芳都出嫁四年了,這家也沒分。 這么捏著鼻子過了幾年,秦慧如實在受不了了,身邊總有那個人看你不順眼,橫挑鼻子豎挑眼,誰受誰知道。 其實就是許向華都不得勁了,他這人疼老婆孩子,工資高油水又多,所以時不時會給娘兒三倒騰點好東西。劉紅珍知道了就要陰陽怪氣,好似他花的是她的錢。 也不想想,就是他大哥,十二塊的隊長補貼上交六塊,剩下的就是私房。他一個月五十八塊七毛的工資,上交一半,還會額外帶點糧油布料回來,許向華自覺對這個家夠可以的了。剩下的錢,他愛怎么花怎么花,關她什么事! 許清嘉皺了皺眉,她記得許向華答應秦慧如,過完年就要求分家,可秦慧如走了,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提這一茬。 哄完許家陽,許向華看向許清嘉,病了兩,姑娘面色蒼白,瞧著可憐極了。想起那女兒哭著喊著追在驢車后面的情形,許向華就覺得有什么東西堵在喉嚨里。 許家陽好哄,許清嘉卻十歲了,早就懂事。許向華才從火車站回來,也沒找著機會和她好好談談。 一下子對上她清清亮亮的眼睛,許向華突然不知道什么才好,他清咳一聲,從口袋里抓出一把紅紅綠綠的糖果。 “糖!”許家陽兩眼發光,撲了過去。 許向華接住兒子。 許家陽手,兩只手才勉強把糖全部抓起來,一只手伸到許清嘉面前,笑成一朵花:“姐姐吃糖。” 許清嘉接了過來卻沒吃,握在手里把玩。 含著一顆糖的許家陽納悶:“姐姐你怎么不吃啊!”聲音含含糊糊的:“這糖可甜了!” 許向華直接拿起一顆糖剝開塞女兒嘴里:“你病剛好,嘴里淡,吃點東西甜甜嘴。” 被塞了一顆糖的許清嘉愣了下,舌頭舔了舔,一股糖精味,不過還真挺甜的,甜得過分了。 許向華揉揉許清嘉毛絨絨的腦袋,女兒像她娘,有一頭又黑又密的頭發,他扭頭打發許家陽:“去問問奶奶今晚上吃什么?” 提到吃的,許家陽可來勁了,屁顛屁顛地跳下床,趿了鞋就跑。 許向華在床沿上坐了,舌尖轉了轉:“嘉嘉,你應該也知道,規定擺在那。爸媽只能離婚,你媽才能回去,你媽也舍不得你們,你別怪她。” 許清嘉垂下眼,輕輕地嗯了一聲。她記憶里還殘留著秦慧如離開前抱著這姑娘痛哭流涕的情形,一聲又一聲的對不起猶言在耳。 她有一親戚當年也是知青,聽他過一些。當時知青為了回城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很多人不惜冒著坐牢的風險游|行示威甚至絕食,只為回家。 后來政策放開,允許知青回城,可配偶和子女的戶口并不能遷回去,沒戶口就沒糧食配額,也沒法就業。以至于上演無數人倫慘劇,有種法中國第二次離婚**就是因為知青回城。 秦慧如的選擇是時下很多人都會做的,來去她也是個特殊時代下的可憐人。 倒是許向華能這么痛快放人走,心不是一般的大。 “會寫信嗎,想你媽了,你可以寫信給她?” 許清嘉輕輕點了點頭,這姑娘雖然才十歲,可已經五年級了。因為秦慧如在隊上學當老師,所以她五歲就上了學。 “雞,吃雞!”許家陽風風火火地沖進來,嗓門嚷得震響:“奶在燒蘑菇燉雞,可香了。”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這可是大菜,要不是想著孫女病了一場,臉都瘦了,孫秀花可不舍得殺雞。 “瞧瞧,你奶多疼你。”許向華逗許清嘉。 許清嘉彎了彎嘴角,這年頭重男輕女的現象還挺嚴重,不過孫秀花卻是格外疼姑娘。誰叫女孩少呢,上一輩只有一個女兒,這一輩也就兩個孫女。大孫女在新疆,長到十二歲一次都沒回過老家。眼前只有許清嘉這么一個孫女,少不得稀罕點。 想起這一點后,許清嘉松了一口氣,這日子應該還能過。 “你們玩,我出去一趟。”許向華心里裝著另一樁事,站了起來。 許清嘉點點頭。 許向華便出了屋。 正在灶頭上做晚飯的孫秀花一晃眼瞥見許向華往外走,這都到飯點了他要去哪兒?剛想喊,想起他干的那糟心事,立馬扭過頭,用力剁著案板上的白蘿卜。 燒火的大兒媳婦劉紅珍縮了縮脖子,婆婆這架勢不像是剁蘿卜倒像是剁人。想起之前挨得那頓罵,劉紅珍撇撇嘴,自己這是被連累了。她秦慧如回城吃香喝辣,倒留著她在這兒替她挨罵,真不要臉! 思及以往婆婆對這兒媳婦的偏愛,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劉紅珍忍不住翹了翹嘴角,趕忙低頭,挑了一根柴火塞進爐灶里。 且許向華頂著徹骨寒風,搖搖晃晃走到山腳下的牛棚,是牛棚,其實是一間破舊的土胚草頂房。因為被關在里面的人是‘牛鬼蛇神’,故名牛棚。 左右瞧了瞧,許向華敲了敲門:“我來收思想匯報。” “吱呀”一聲,老舊的木門從里頭打開,許向華跺了跺鞋上的雪,矮身躥了進去。 “回來了?”話的是個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破棉襖,幾處地方露出灰白色棉絮,大概是冷,他渾身都縮著。 許向華嗯了一聲,遞上兩根香煙,這巴掌大的屋里頭住了兩人,中年男子江平業和老人白學林,都是從北京被下放到這兒來勞動改造的。 白學林是考古專家,年輕時還留過洋。至于江平業的身份,許向華知道的其實也不多,只知道他當過官。 點上煙,兩人神情頓時愜意起來,也就這個時刻舒坦點,不用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就這么把你媳婦送走了?”江平業怪笑一聲,離婚容易,復婚可未必容易,尤其兩口子本來就有點問題。 許向華翻了個白眼:“你還沒完了。” 江平業嘿嘿一笑,瞇著眼吐出一個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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